《月亮岛短篇故事集》 十二、十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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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谋杀副社长

这年的冬天到了，江面上开始跑冰排了，那架势就象是一群小鸡在急着找个安宁的地方去下蛋。舢板船社的人们也都着慌了，冬天来了，对他们来说如同饥荒来了一样。他们必须各自忙着想方设法找继续赚钱的出路。他们没有别的把握让自己活得更好，惟一的把握就是多给墩子送钱，让墩子给他们找到活干。这个季节最翘的活是能够留在船社猫冬，干一些维修小船等闲杂活。留下的人都是社长墩子最得意的人。墩子最得意的人就是使墩子得钱最多的人。船社里安排不下了，他就设法利用社会关系给一些人在其他地方找一些能赚钱的活干，最好的活就是烧锅炉了。再剩下那些墩子不得意的人就只好自己弄个大冰爬犁，蹬爬犁送人，江南江北的跑着。死冷寒天的一日挣个几毛钱。但是，这年冬天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舢板船社来了一个副社长。据说是警局局长的亲戚，他是农工局安插进来的。传说是墩子在衙门里当师爷的亲戚死了，墩子没有靠山了，社会上就有很多人开始打墩子社长的主意了。这事墩子很生气，可无论怎么生气，墩子也不能表现出来。墩子知道，这个副社长是来抢他的饭碗的，他必须要用缓兵之计先稳住这个家伙。然后，找机会在他背后下刀子。墩子在心里琢磨了好长时间，心里头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就是没一个妥当的好主意。琢磨来琢磨去觉着只有暗杀能够解决问题，别的办法都整不了这个家伙，这家伙根子太硬。墩子想趁着入冬这会儿把这个副社长扔到大江里，等来年一开春尸首早就被大粘鱼给吃了。但是他知道舢板船社没一个人会干这种事，能干这种事的人，决不会在这里吃苦卖力。他想到外面花钱找土匪来干吧，可土匪这帮人没一个好饼，都是一些没心肝的家伙，若有心肝谁都不会干这行当，弄不好就引狼入室了。眼看着副社长越来越在三板船社有威望了，因为他给许多船工在入冬的时候都找到了好差事。副社长的亲戚在城里手眼通天，没有他办不成的事。船工们因此多半就有跟着副社长一伙的意思了，连阿淮这几日也总看着副社长点头哈腰的。最后墩子决定找老疙瘩把副社长给做掉。他认为老疙瘩是最好的人选，因为老疙瘩以前当过土匪，墩子想，他虽然现在信教了，可是人呀就那么回事，见利忘义，什么这个那个的，只要钱老爷登场，没有不能做的事。再说了，如果再把这件事意义的调子唱高一点，说是为民除害做善事，没准老疙瘩更会侠肝义胆地冲锋陷阵。墩子有一天晚上瞅准了老疙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溜进了老疙瘩家，墩子见了老疙瘩先把手里的一叠钞票给老疙瘩看，墩子说，老疙瘩，我手里这些钱足够你快活一辈子的。墩子的眼睛一直盯着老疙瘩看，他发现老疙瘩的眼神似乎没有什么动静。老疙瘩坐在那里仍旧织渔网。墩子又对老疙瘩说道，我是来给你送钱的。老疙瘩看着墩子说，我不知道你给我送这些钱干什么，但是，我却知道我不能要别人白给我的钱。如果从前，我很可能会把这钱从你手里抢过来。现在我不能了。知道吗墩子社长？人活着可不是为了钱活。墩子笑了，他看着老疙瘩那张被太阳晒成黑褐色的脸，觉得眼前这个象似从煤窑里爬出来的人，竟是如此怪怪的一个傻子。墩子想，人真是不可琢磨呀！过去一个杀人越货的土匪，如今竟是一个正人君子了。墩子说，你无非就是信教了呗！那算什么呀！老疙瘩憨笑着说，我过去是魔鬼的人，现在我是老天爷的人，上帝的儿子。你说墩子社长，人总得往高处走吧？墩子心里想，你是什么人要往哪里走我管不着，我只想要你跟着我走。墩子于是说，是这样，我知道你是上帝的儿子，所以我找你帮忙来了，要你做一件为民除害的大事。老天爷的人，总应该做善事吧？墩子摊开两只手，摇晃着胖乎乎的脑袋，说话时发出一种尖锐的声音。老疙瘩把织着的渔网撂下了，他把桌子上的煤油灯挑亮。又伸出了手从墩子手里接过那厚厚的一叠钱，两只手象翻动扑克牌似的，用大拇指把钞票翻动得啪啪响。然后他把钱还到了墩子的手里。老疙瘩目光很固执地看着墩子说，钱实在是好东西，善事呢也挺忽悠人的，可是天底下从人心里出来的东西没有多少是善的，钱和善这两样东西把人弄到地狱里，人做了屈死鬼还不知道咋死的呢。老疙瘩站起身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了一本《圣经》，然后递到了墩子手里。你把这个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你要是有福气就能从这里弄出无数的财富来。跟你说墩子社长，我这辈子从没看到过比这更好的东西。墩子把《圣经》接过来，一边哗哗地翻弄着，一边心里转弄着鬼心眼子气嘟嘟地想，这算什么呀？这个老家伙！他看着老疙瘩气呼呼地说，中国人打一小生下来那天，就在中国的土地上接受祖宗流传下来的文化受教育，可是洋人们却把他们的玩意弄到咱这糊弄咱们，把你们这些人都糊弄傻了！其实，墩子心里根本就不懂得什么中国呀、外国呀、祖宗呀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他要做什么事他就从肚子里刮寻着他合适的话往外说。他能在舢板船社当官，也并非是个只能依靠亲戚吃饭的草包，他自己也有一肚子的鬼道道。现在他知道他必须要有能够征服老疙瘩的话，这样老疙瘩才能听他的。可以这样说，墩子这一类不认识老天爷的人走上正道的智慧没有，可是走歪路爬斜坡的鬼主意还是一火车一火车的。老疙瘩这辈子没上过什么学，除了当过土匪，再就是信主之后学会了织渔网，他的心里没啥太多的文化言辞和清晰的思想。每个礼拜日他都到教堂做礼拜。他把这看成是侍奉神，总是毕恭毕敬的，好象老天爷就在他面前似的，连头都不敢抬。心里总是诚恳地念叨着，主呀，饶恕我这个罪人，主呀，饶恕我这个罪人。一开始，他不知道怎样敬拜这个主，总是在宗教仪式上太在意。喝水、吃饭、甚至连嗑瓜子都要祈祷，而且必须跪下来。可是日子长了，老天爷可就开恩了。你想呀，一个杀人劫财的土匪认罪悔改、痛改前非，抱定了老天爷的波棱盖不撒手，一个劲认准了老天爷的路才是人生正路，甚至挨饿都不撒手，那还有不感动老天爷的？有那么相当一段时间老疙瘩甚至无法活下去了，但他还是和女儿白莉莉挺过来了。当然他不是自己靠着血气硬挺的，而是他祈祷在主耶稣面前，死气白赖地祈求。他祈祷说，我就认准了耶稣你是我的救主，除了你以外，再没有别的神。您若不救我，再没谁能救我。只要人的脑瓜子被天开了窍，你活着就走运。老疙瘩算是让老天爷给相中了，他的虔诚让老天爷感动，因此后来心里冒出来的生活看法都象是老天爷领着他走路似的，心里通亮通亮的。他想，天和地还有人都是老天爷造的。而且看起来这老天爷还不是疯子。太阳到了时候就出来，到了时候就落下去；春夏秋冬的到来总是那么守信用。这老天爷做事不乱糟，人若是能跟着他走路那是福气呀！他常常望着天说，老天爷呀，虽然我看不到你，可是你能看得到我呀。我的眼睛是你造的，难道您的眼睛不比我的还亮吗？我的耳朵是您造的，难道您还能听不到我说话吗？老疙瘩常常想，为什么我以前不认识老天爷呢？我倒霉呀！人若是倒霉了肯定是拿着黄金当土坷拉。也肯定是鬼迷心窍败坏自己。老疙瘩现在知道，人的心灵是多么的宝贵，能把自己的心完全属于老天爷那才是最要紧的，人一辈子能把心修炼好那才是真的。月亮岛的人们每一天的话题都是谈论钱，这让老疙瘩烦透了。他想，人啊多愚昧呀！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这是真的，可人怎么就不懂呢？如果你是老天爷的人，老天爷还能饿着你不成？这几年他就是凭着这样的信念过来了。虽然他的日子不富裕，可是他一点也不担心，总没缺着什么。今天墩子给他送钱来了，他连想都不往心里想。墩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知道的。他想，《圣经》上说，“不吃恶眼人的饭”，这是没错的。墩子整天思想的都是怎么样赚钱，如果从他的腰包里掉出钱来，那可真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但是老疙瘩并不甘心看着眼前这个人落到地狱里去。怜悯人总是一个信耶稣的人的特点。老疙瘩看着墩子很可怜。他想，这个人快一辈子了，整天在想着赚钱的事，拿着钱当爹，脑瓜子里除了钱以外，就不知道什么大事，而且他无论有多少钱都要到地狱里受刑罚，太可怜了。老疙瘩下定决心非要救墩子不可。于是，老疙瘩絮絮叨叨地给墩子讲耶稣。可是墩子呢，根本就不拿老疙瘩说的话当回事。墩子现在心里想的都是谋杀副社长的事。他心里一个劲的想，只要把副社长给杀了，我的日子就好过了。人就是这么回事，一旦心里有什么东西象膏药一样糊住了，一时半会儿就脱离不开一种想法。墩子现在无论如何是无法摆脱谋杀副社长的想法的，老疙瘩说的什么话他一点也没听进去。他在老疙瘩家里坐着，外表上象个听话的孩子，里面却在转悠着一套谋杀副社长的方案。老疙瘩讲完了他的一番话之后，墩子的谋杀计划也在肚子里算计成了。末了墩子告辞的时候，心里已经决定自己亲自把副社长干掉。

                                 十三、瘟疫爬上月亮岛

月亮岛的人们最近常有人发烧、流鼻涕，过不几日就咳嗽、胸闷，后来很快就死了，死的时候全身青紫。人们开始恐慌了。平时无论怎样乐观的人们，此时也都在一种抑郁当中。虽然有的人外表上有说有笑，装做不以为然，可是心中的恐惧也还是很明显的。人们不象往常那样常常出门了，惟恐沾染上瘟疫。人们一谈论起瘟疫来，真是如同谈虎色变。凡是和瘟疫沾边的事，许多人总是有些心中发抖。这时人们发现生命是那样脆弱不堪一击。那令人厌恶的死神阴影总是笼罩在人们心头，死神随时都可能把一个好好的人从一个满是阳光的世界带入到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当中。月亮岛已经死了几十人了。李老牧师把教堂里各样的事情都交给得水去做，他自己总是在他的小木屋里安静地祈祷。李老牧师传道已经有五六十年了，在他的人生、信仰、传道等经历中遇到过许多纷纭复杂的事情，无论怎样，最终他都在上帝的应许中找到了立脚的地方，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的信仰失败。这几日月亮岛连续发生了瘟疫死人的事情，李老牧师的心里产生了些许的恐惧感，他的心里好象有些晃晃悠悠的。他并不担心自己会遇到死神，他的信仰经历已经让他一点也不怀疑他的永生了。他知道，无论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去处都是一个光明的国度。他有一次在睡梦中看见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在伊甸园的生命树下吃着甘甜的果子，他们的头上带着金光辉煌的得胜的冠冕，那是一生舍己奉献给真理换来的。他在梦里扑向母亲，父亲含着笑把树上一颗熟透了的果子递给他说，吃吧，孩子，这是神给我们预备的。当他在梦中醒来的时候，口里依旧还能回味出那果子的滋味。他一直都相信，他不会失去和父母将来同在天国的快乐，因为基督的灵总是象清风一样穿梭在他的灵魂中带领他省察自己，总是给他虔诚做人的鞭策。李老牧师只是害怕这事与他的责任相关。于是，他只有默默地祈祷，向上帝寻问信息。每当李老牧师默默祈祷的日子，都是他在上帝的话里光照的日子。上帝的话就是一面灵魂的镜子。他知道他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但是他的灵魂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渣滓。这点渣滓忽隐忽现地和他捉迷藏。现在月亮岛流行瘟疫，他在祈祷中彻底发现了那灵魂的渣滓。他对世人缺乏足够的爱心，心里隐藏着痛恨不相信上帝的人的恶意。他知道虔诚侍奉上帝的人不会被瘟疫吞噬，可是他愿意看到那些个悖逆顽梗愚昧无知的不认识上帝的人在灾难中遭报。他希望上帝的神迹来验证上帝自己的预言。“他必救你脱离捕鸟人的网罗和毒害的瘟疫。他必用自己的翎毛遮蔽你，你要投靠在他的翅膀底下。他的诚实是大小的盾牌。你必不怕黑夜的惊骇，或是白日飞的箭；也不怕黑夜行的瘟疫，或是午间灭人的毒病。虽有千人仆倒在你旁边，万人仆倒在你右边，这灾却不得临近你。”（《圣经》诗篇91篇3——7节）这是上帝的应许！李老牧师背诵着神的话，默默地说。但是，马上神的另一句话又从他的口里出来：“人被拉到死地，你要解救；人将被杀，你须拦阻。”（《圣经》箴言书24章11节）是啊，上帝就是爱呀！神曾经对亚伯拉罕说：“我必叫你成为大国。我必赐福给你，叫你的名为大，你也要叫别人得福。……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你得福。”（《圣经》创世记12章2-3节）“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你得福”，李老牧师喃喃地说，上帝为了使世上万族能够得福，使基督教遍布普天之下，使神的祝福遍及普天之下。基督教，这是神的国，是叫万民得福的大国。李老牧师默默地说。他心里想，主耶稣说，我来不是要灭人的性命，是要救人的性命。李老牧师又默默地说，上帝就是爱呀！基督徒能够在上帝的爱中工作，这是多么大的福分呀！可是，明知神给基督徒在环境中预备了用爱心得福的机会，可自己却就是这样的爱不起来。李老牧师心中默默地说，主呀，这种爱太难了，我无法理解他们。他们太坏了！当我们向他们传福音的时候，他们把我们看成是愚昧的人。他们总是对我们说，“上帝在哪呢？你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就信。”“上帝为什么不造一个没有罪恶没有苦难的世界呢？”“上帝是谁造的？”“上帝是全能的，他能造一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吗？”可是当真你回答了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并不因此就相信上帝。不信的，仍旧不信，他们只是在耍笑我们的那颗爱心。我们甚至在屈辱中受逼迫，度日如年。李老牧师象孩子一样哭了。天上的云是水气聚集的，风随着自己的意思把它们或东或西，或南或北，带到那无水干旱之地，让一片绿洲展现出生命的本色。神的灵光这来自天上圣灵的能力，象一片漂浮着的彩云落在李老牧师的灵中。孩子，这些事我没有预先同你们说过吗？兴起他们的，不也是我吗？你为什么急着要按自己的意思扭转他们呢？我曾经说过：凡事都有我自己的时候。他们不也是我造的吗，我岂是愿意将这些不分左右手的人都灭绝呢？我不是要藉着他们造就你们吗？你们的爱心达到我的面前，我会把赐给你们的福分也赐给他们，到了那时，他们会有人认识自己是罪人的。孩子，我接你的时候不远了，趁着你今天还在世上，努力洗净自己的衣服吧。主耶稣，可是，可是，今天的瘟疫要夺走他们许多人失去世上的日子。他们就没有机会认罪悔改了，失去了作上帝儿子的机会。机会，机会，人生命中的一次机会呀，……李老牧师心中颇有感慨地一阵难过，这时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爱和恨的感觉了，只是想到自己竟然在神的恩典中生活，而且将来更有无比美好的家乡在那里等候着他，感恩的心如浪潮起伏。他眼前罪人在硫磺火湖中凄惨的景况感动着他痛苦地悲伤。这时他才真诚恳切地为那些不信耶稣的月亮岛居民挨着个地祈祷。过了几天，山花花来到教堂与得水说，她家的鸡每次闹鸡瘟的时候，她都在岛上采了很多丁香树叶子，给她的小鸡吃，小鸡都安然无事。山花花说，我们是否也可以多采集一些丁香树叶子给来教堂聚会的人熬水喝，这或许能预防瘟疫。得水把这事跟李老牧师说了，而且他困惑地说，这是不是魔鬼撒旦在动摇基督徒对上帝的信心？李老牧师对得水说，你去祈祷，神会给你启示。第二天，教堂里预备了很多熬好的丁香叶子苦水，月亮岛所有不信主的人也都来争着喝这些苦水。瘟疫的风波很快平息了。人们都以为是丁香叶子救了月亮岛，有一点想象能力的，说是山花花出的主意，是山花花救了月亮岛。许多人无法想象这和上帝有什么关系。得水也以为瘟疫被平息和丁香叶子关系很大。得水后来跟李老牧师这样说，瘟疫以后，我总是对《圣经》雅各书1章17节刻骨铭心。他把经文背给李老牧师听：“各样美善的恩赐和各样全备的赏赐都是从上头来的，从众光之父那里降下来的；在他并没有改变，也没有转动的影儿。”得水以为是上帝把丁香叶子预防瘟疫的想法放在了山花花的心里。李老牧师没有多说什么，他没有说上帝垂听了他的祈祷平息了瘟疫。他只是晚间没人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向主耶稣唱着感恩的赞歌：“何等恩友慈仁救主，负我罪孽担我忧；何等权利能将万事，来到耶稣座前求；多少平安我们坐失，多少痛苦冤枉受，都是因为未将万事，来到耶稣座前求。……到他怀中他必保护，有他安慰便无忧。……，……。”

                                  十四、墩子大摆“红门宴”

舢板船社新来的副社长让瘟疫逮了个正着。在瘟疫刚开始的时候，副社长就摊上了。这让墩子如痴如狂。月亮岛的瘟疫平息后，墩子从畏惧感染瘟疫和恐怕失去社长位子的双重恐惧中逃出来，几乎要载歌载舞，登高而歌了。他心里想，这瘟疫是我的天兵天将呀，咳，我这人真他奶奶的有福气！心想事成呀！我刚一想要暗杀这个副社长，这家伙就一命呜呼了，真是天助我也！墩子心里琢磨，我这是哪来的福气呢？他的脑门子和眼珠子同时亮了一下，呜呀！保家仙！他一下子想起了他家供着的保家仙。墩子马上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好香，从中抓出了一大把点上，连连的拱手上香。又把老婆和儿子弄到一起，三口人跪到地上一个劲地磕头。篓子因为要当土匪被墩子打成瘸子了，一直对墩子耿耿于怀，因此扒到地上佯装虔诚磕了一个头就不动了。墩子起来后，眼珠子转了两转冒出了一个鬼主意。他对婆婆丁说，新来的副社长到阎老五那报道去了，这是我们家的大喜事，可喜可贺。我要来个一块石头打落三只鸟的战略大举动。一下打落三只鸟的战略大举动？婆婆丁惊异的问道。咱们家逃过了副社长和瘟疫的劫难是不是值得庆贺？墩子向婆婆丁反过来问道是呀，太值得庆贺了。婆婆丁瞪着眼睛说。这是一只鸟了。庆贺就得摆宴席，对不？墩子越来越得意了。他说话时，就象唱戏一样地有滋有味的了。他接着说，哪个船工参加我的请客他敢不拿钱呢？说的好听点，是我请他们，实际上是他们请咱！那钱老爷哗哗地往咱的腰包里进那。婆婆丁也眉开眼笑地说，可不是咋地！墩子的儿子篓子在一边直撇嘴。这次我把江南农工局的、警局的、税局的乌龟王八、驴鳖虾蟹这些个吃咱们的饭桶也都弄来，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墩子是有仙气的，我看他们下次谁还敢派什么龟孙子副社长？三只鸟！三只鸟了！婆婆丁手舞足蹈地配合着墩子高兴得要跳起来了。篓子在旁边觉着爹娘太小人，他心里说，明明这就是土匪吗！墩子觉着篓子是个有文化的人，他卖弄地对篓子说，古代时霸王摆过鸿门宴，如今我呢，也摆一个红门宴。把咱家的大门漆成红色，院里张灯屋里结彩，鼓乐齐鸣，大设红门宴席，要多热闹有多热闹，这也振奋振奋咱们家的精神。墩子真把这个红门宴当回事办了。舢板船社在冰上的渔房子昼夜不停地忙活起来，给墩子家里预备了很多请客用的大鱼。连续几日里墩子家里都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月亮岛很多的人家都接到了请贴。江南的一些衙门里的头头脑脑的也都被墩子以各样名目请到了。月亮岛的狗们也跟着热闹了好多时候，抢着吃墩子家里扔出来的肉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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