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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阳光的记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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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放假,我松了口气。不上学便见不到,虽住同个村子,我只要不走出家门,便应该很安全地。那时我家有个不小的花园,花木扶疏,夏天夜空里,常浮飘着院子里的桂花香味。没事我常在院中,望月哼歌,作着小女孩美丽的梦想。一晚,却被墙外轻轻的叫声给唤醒了。那是压抑又紧张的声音,又要我听到,又不能叫别人知道。一下在墙这头,一下又冒到墙那头:‘莫非!莫非!你出来一下!’小偷似地轻声轻气,偷偷摸摸。

我听了,顿时噤声。有点兴奋,又有点不知所措。他叫我出去作什么?脑中一片空白。经验是新鲜的,但那个大头又叫我没太多想头。只好假装不在,又屏声敛息地极为心虚,因知他是知道我在的。他又叫了一阵,没回,也便没声了。隔两天,又来叫,隔两天,再来。是那样地不死心,探索、试探,叫魂似的叫。我烦恼透了。那种要躲着一个人的感觉,生活空间霎时变小,作事且轻手轻脚,怕他知道我在,好像作小偷的是我。

一晚,他又在墙外叫魂了,‘莫非!莫非!你出来一下!’。终给哥哥听见,他不耐烦地走入花园,门也不开,就对着墙那头很凶地喊:‘叫什么叫?是哪家的狗在叫?不要在这儿吵!’很成功地扼止了那头的叫魂声。进屋时,老哥对我得意的挑挑眼:‘怎么样?你老哥厉害吧!’

是厉害,但也只安静了几天。信箱里却开始出现我的‘情书’了。因是住同个村子,自是他本人专送。每每门外信箱盖‘铿!’一声响,然后便是一阵跑远的脚步声。

说‘情书’,其实是指神近而非形似,全信不带一个任何与‘情’有关的字眼,而且言语平常,简单几句话,算是小学生式的问候。信纸也是一张肮脏的作业纸,上面铅笔字迹歪七扭八,几句话写得挣扎痛苦非常。涂改痕迹历历在目,错别字、注音符号拼音穿插其中,看得出他一生的学问全用上了。是这样一封让人啼笑皆非的信,拿在手上,却惊心动魄,一颗想要表达什么的心,是可感到烫手指的。

我从没回过信。年龄上,我还是讨厌‘臭男生’的年龄,情感上也还没开窍,对这一连串浓烈的表示,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倒霉’。他约是也看出我的烦恼,在学校不再数舞伴了,但上学路上仍是追着跑,信箱也仍时不时躺着封信。

隔年初夏,一场滂沱大雨,到处淹水,我必须步行上学。走到校门口时,因是上坡,黄浊色大水迎面滚滚流下,竟泛滥成校门宽的一条大河。老师在门口指挥,一些学生脱了鞋涉水前进。我也吊颗心涉入水中,浸在冰凉水中的脚,像被许多鱼由趾间溜过,全是被水冲流而过的杂草淤泥。我低头,在湍流水中摇摇晃晃地缓行,有点头晕,也有点害怕。走了一半,看着快速流过的水,忽觉发昏,抬头,茫然四顾,也不知在找什么。忽然,一只手由后面伸来,是他。我因惧怕,一时抛除所有的矜持死命抓住,乖顺地由他牵我行至校门口的乾地。

现回想,那绝不是一只偶然冒出的手,而是一只跟在身后多时,伺机待发的手。那也不是一只小学生的手,而是一只有力又稳定的手,一只多年身为保护者,哥哥牵妹妹,走过无数生活困境的手。是那样一只手,把我由大水中牵出。

到了高处,他松了手,看也不看我便离开了。约是感到我因他在人前的不自在。望着他背影,我着实发了阵呆。

初中,我考到私立学校。他与小阿姨一家搬走了,去处不清,只听说他被送进工厂去作学徒。

高中,我又考到北部女中。一人只身北上外宿求学。一次回台中老家,看到他几封过期来信,地址是中坜,字迹仍是熟悉的朴拙,其中一封里他形容我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三个字是注音拼出来的。

另一次的不定期回台中老家,居然被他找上门来。

那是个晚上,我正和母亲两人谈心。门铃响时,还引起母女俩一阵慌乱,因已是夜里近十点,猜不出这么晚会有谁上门?他在门外报了好几次名,母亲才开门。都大了,来看老同学,光明正大,他终于踏进我家门槛,第一次登堂入室了。几年不见,我发现他也更高、肩更宽、更有唬人的帅气。若换上一套他父亲的制服,就是飞将军的样儿。但他的眼光,那咧嘴一笑的傻气,仍是儿时的憨。

母亲把客厅让给我们,我们对坐话旧。多年来,我初次因成长这根魔仗,挥除掉所有幼年时的困扰,与他平起平坐,坦然以对了。然而当他一开嘴谈时,这几年的时空好似又冻结回去,不曾滋长了。他说:‘我工厂很多人都知道你︰︰’

我奇怪了:‘哦?怎么会?’

‘我常和他们谈你,他们都鼓励我不要放弃!’他讲得带点自信,又有几许骄傲。我想像他在生产线上与其他男女工人谈我的模样。他会怎么说我?以他的长相,会很吸引其他女工吧?

‘我好几次想来看你,好几次在火车月台上徘徊,又回到工厂去。今天,是我第一次鼓足勇气跳上火车,就这么来了。’他对我说他的内心过程,像过去他的信,交待自己就是一种表述。

‘但我在台北念书,不常回来,你来了,也不见得看得到我的。’我觉得他真是瞎碰。

‘我知道,但我第一次这么作,你就刚好在家!︰︰’脸上冒出好大一个笑容,一只手反复前后摩搓着大腿,透出极端的喜悦。我也笑了,摇着头,为他这股牛似的傻劲。

当晚,他还得在工厂关门前赶回去。送他出门,望着月光,还在为他远巴巴赶来,只为说两句不重不痒的话,觉得不可思议。那时,我已到了对两性交友猜测梦幻的年龄,而他却绝不在我的梦中。所以,也无所动于衷。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一年后,我随父亲公职出国,举家迁美。故事却还没完。在异乡第二年,父母有一次盛重其事把我找去谈,说有我一封信。原来,他又傻乎乎跑回台中去看我了,却发现人事全非。但他仍几次晚上搭上火车,跑去我老家门口徘徊,像他幼时作过千百遍的动作。

(责任编辑:jiduj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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