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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逼 -/迫和试炼
文g e开始,到处都在纠斗"牛鬼蛇神",开批斗大会。在当时的形势下,绝大多数党员干部都成了走资派,知识分子是臭老九,地富反坏右更不用说,都是典型的阶级敌人。耶稣家庭虽然早就解体了,但是解体后变成了教会而存在着。我们三家还住在那里,过去一直有聚会,虽然聚会早已被迫停止,但信徒一直来往不断。在文g e的形势下,这样的地方当然被看成了"牛鬼蛇神"汇聚的地方。爱真娘住在礼拜堂,在聚会未停止的时候,她常常主领礼拜和各种聚会,所以形势一紧张她就非常害怕。她本来无儿无女,但有一个义女,于是离开教会跟她干女儿去了。她知道自己年龄大了,无儿无女,村里会把她当成负担,巴不得甩掉这个负担,但又觊觎她的家产。为了顺利搬走,她临走时主动把自己所住的礼拜堂交给了村里,村里也就没有为难她,任由她搬走了。
一九六八年,正是疯狂的年代。大家见面要先喊"毛z huxi万岁",然后才能正常对话,人人都要背"语录",大唱g e命歌曲。那时村里以破四旧为名,要拆除礼拜堂,然后把拆除的房料运到村里盖学校用,并要在村里建新房,让我们搬到村里住。这样,教堂就要彻底抹掉了。
在那种形势下,是没有人敢提不同的意见的,更不敢提相反的意见。有一天,我姐姐回家说,村支书要来做工作,动员受青娘和我母亲同意拆教堂。
我母亲说,他们给我们建新房子,这对我们个人是好事,因为这些房子己经很破了,我们自己没有能力翻建,但他们拆了教堂,教堂就没有了,这是主的家,将来主还会用这个地方。
于是她就和受青娘二人商量说,如果他们一定要强拆,我们也没有办法,可是不能从我们口里说出同意,因为主不喜欢。但是,关于那些房子,受青娘有部分产权,我们家却没有。因为耶稣家庭解体分家的时候,爱真娘和受青娘都分到了房子,我们家却没有分到,因为我们是分家后搬来的。爱真娘走的时候把礼拜堂交给了村里,其它的房子,有几间是受青娘的,所以她比较有发言权。于是,她们商定:由受青娘首先以产权人的身份做出不同意的表态,然后我母亲再以信徒的身份做出不同意的表态,二人就这样商量定了。
话还没说完,村支记带着贫协代表举着红旗来了。村支书先领大家背诵"语录",唱g e命歌曲《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然后讲,教堂是宣传迷信的地方,属于"四旧",为了响应毛z huxi破旧立新的号召,必须拆除。拆除之后,村里为你们再建几间新房,你们就搬到村里住,教堂就没有了。
说完之后,问她们是否同意。原先受青娘和我母亲二人刚刚说好,受青娘先表态,然后我母亲再表态。但没想到,受青娘事先说的好好的,现在却推三阻四,说什么也不表态,而是一再让我母亲表态,说我母亲说完之后她再说。我母亲只好照刚刚同她商量好的,表示教堂是主的,是主内众弟兄姐妹的,她自己无权同意。我母亲刚刚说完,受青娘立刻说:"我只记住了g e命歌曲《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中的一句话:'谁要是反对,谁就是我们的敌人'!"然后对村支书说:"兄弟,你看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我都同意!"就这样,教堂拆了。日后,受青娘也入了村里的五保,搬到村里去了。只有我和我母亲不肯搬走,因为知道我们一搬走,这个教会立刻就没有了。我母亲深信,这个地方将来主还要使用,别看当时教会大受逼 -/迫,但将来肯定要复兴。于是,当房子被拆除后,我和母亲就住在前排的破厨房中。村里拆了礼拜堂和其它房产,也达到目的了,我们不肯搬,他们也不勉强,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也不用负责在村里为我们建新房了。
这是一个危如累卵的破房子。
厨房是三间平房,共二十七八个平方。因常年做厨房,房顶全是漆黑发亮的烟油。房顶没有很好地处理过,每当下雨满屋几乎没有不漏雨的地方。床上、地上全是大大小小接雨的盆子,而且滴下来的水都是黑的。房顶的箔是用高梁秆做的,因为常年漏雨,早己完全腐烂。箔上面的整个房顶全是湿土,由于漏雨就不断加泥弥合,导致房顶有三十多公分厚,应该是很重的。梁檩也已经严重腐烂,房子的墙体完全是土的,下面似乎也没有石头地基,墙体直接连在地上。房子四围全是稻田,所以地也是潮湿的。整个墙体,地面的水沿墙上洇,上面的雨水沿墙下洇。我用手量了一下,有的地方只有十几公分的墙是干的,其余全是湿的。由于水稻是用黄河水灌溉,从下面洇上来的水都是盐碱性的,所以下面接近地面的墙体根部,因为不断受盐碱的侵蚀而变为散土粉末层层剥落,整个房子四围墙体的底层部分几乎全碱透了。我只好到处找些破砖修补。整个房子头重脚轻,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由于没有床,我常年睡在和地面湿度相差不大的土炕上。被褥下面铺了很厚的草,也都成了湿的。因为满坡只有我家这一所孤零零的房子,白天下雨的时候,村里下地劳动的人没处避雨,就来我家避雨。有的人不敢进屋,因为怕被砸在里面,村里的人都说这房子太危险了。
那些日子里我曾写过一首诗,歌名叫做《我家不在这里》,后来弟兄姐妹都在传唱。了解背景的,会很自然地将歌词的内容与我们家当时的处境联系起来。其实,写那首诗歌不是因为所处的环境有感而发,而是照着环境,为着劝慰一位在痛苦的环境中灵性软弱的姊妹而写的。套用《宝血宏恩歌》的调子,歌词是这样写的:
我家不在这里,我家乃在天上;
在世寄居日子不长,就要归回家乡。
虽经过旷野,虽连连风浪,
我虽软弱难前往,主是我的力量。
世俗有何贪恋,何必耽误时光;
要知我主说来就来,现我预备怎样?
快撇开一切,竭力归家乡,
我虽软弱难前往,主是我的力量。
讲到房子危险,还有一件事情值得一提,因为我以为这是一件神迹,是超自然的。这件事情大概发生在一九七八年的某一天。那天我自己在屋里面(母亲去看望弟兄姐妹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种我从未听到过的声音,我就从屋里走出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只见北边所有的树都矮了一大截。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大风,我从小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风到之处,所有的树,包括很粗的大树,百分之八十连根拔起,或拦腰断为两截。我想,这屋子肯定经不起这么大的风吹,大风过来肯定会倒掉的。所以,我就不再进屋了。
我家东边和西边不远都有水渠,种满大树。这时我看见水渠上的大树都纷纷倒下和折断,一会儿大风就到了南边,南边的大树也开始纷纷倒下。这时我才发觉,原来四面八方都是骤风,只有我的身边却没有风,那破烂的房子竟然纹丝不动。我围着屋子转了几圈,屋子的周围竟然只是微微有风,我至今不明白屋的四周为什么没有风,而且也想不明白这样的骤风是如何越过去的。我想这肯定是个神迹,不然没法解释!
一九七二年,我母亲极力主张要翻建房子,不知道为什么,我里面有十二分的不愿意,感到房子绝对不能盖,但我母亲却坚持非翻建不可。其实,当时我们根本没有建房的能力。而且在文g e那种严峻的政zh i形势下,我们因为守在教堂不肯离开,早已被世界视为眼中钉。现在不但不走,反而要在教堂建新房,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房子这样危险,村里也难免担心。这时我己经懂得了顺从,全是为了顺从母亲,同意了。村支部(那时应是革委会)知道我家一无所有,没办法建新房。于是,他们开会研究做出决定,然后又主动通知我们,可以用教会院子里的树木作为建房材料(当时有政策,不经过村里同意不准砍伐树木)。
过了春节,我就请来了两个会木工的弟兄帮助打房架。旧历正月初三刚动手,村里就通知我去开会。村支书在群众大会上讲,说我建房主要不是为了自己住,而是为着建设教堂、发展教会,说我们母子二人至死不离开教堂,还想要盖新礼拜堂,又诬说那些树木都是我从村里偷来的。他们把做木工的张福海弟兄弄到了村里,不让他回家,硬说他是帮助我偷树木的。另一位木工是赵书桐弟兄,他与村里人有亲戚关系,而且他也已经走了,所以村里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把张福海弟兄弄到村里之后,通过问询,知道他家是地主成份,他们好像发现了"阶级斗争新动向",就更不放他走了。
我要求留下陪着张福海弟兄,但村里的人却只让弟兄留下。我想主耶稣被钉十字架的时候,门徒都四散逃走了,当弟兄被扣押的时候,我不能离开他。于是我回家带了棉被回来要陪伴他在那里过夜,他们都笑了,可能他们作为不信主的人,感到我这样要求很特别。他们不同意我留下,却把张福海弟兄连夜带到公社去了。
这时,我看到我的旧人并没有死。因为他们弄走了张弟兄(当时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到了公社当天就让他回去了),我血气大发。原来我的脾气就很容易冲动,冲动起来的那一刻,似乎什么都不顾,什么也不怕。我恨不得当夜就去公社和他们讲理。明知道根本没有可讲道理的地方,但是我什么也不管,要拼上一切。但因想到主,终究不敢自己贸然行动,只是急得直跺脚。
这时候,里面忽然有一句话说:"既然有一位伸冤的主,为什么你要去找人呢?"其实我并不是不知道应该找主,让主来解决,而是我有意回避主,不愿找他解决。因为我想,如果找主,他肯定不是让我吃亏就是让我忍耐,肯定不会让我闹血气,所以我回避主。但如今这一句话既然来到,我就不得不马上回到炕前,跪在主的面前。
前面曾经提到,我睡觉的炕在里间,白天光线也暗得很,那是我的"至圣所",是我经常整夜跪着祈祷的地方。这时,我把这一切情况都以默想的心灵一一陈列在主面前:我一点也不想建房,我母亲非建不可,你让我顺服她;用的是我们教会院里自己的树,村里还主动开会通知我们用,当我们照着他们所通知的,刚刚要打房架,他们又诬我们偷他们的木料,还把我弟兄弄到了公社,我暴怒要和他们拼理,你却不让我去。我当怎么做呢?
立时,里面有话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要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太5:39-41)。我立时服下来,并回应说:"主啊,是的,我愿意听你的话"。可是,话刚说完一会儿,我又血气冲动,想:"不行,我不能忍受他们这样的做法!"但我立时拒绝自己说:"主啊!我听从你。"不一会儿,又血气冲动,我再次说:"主啊!我愿顺服。"这样连续反复了几次,血气一次次减弱,顺服一次次增强,顺服下来的争战时间也越来越短,大约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自己的意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降服在主的面前了。
这时,里面又有话说:"我们并不是与属血气的争战,乃是与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弗6:12),又说:你是要做一个属血气的呢?还是做一个属灵的呢?如果你是属血气的,你所要的就是肉体血气的得胜,这就是以恶报恶,如果你要做属灵的,就要追求属灵的得胜,属灵的得胜就是要让自己的肉体和血气在人面前彻底地失败,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要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以善胜恶。里面又有话说:你是属天的还是属地的?如果你是属天的,就要看属地的一切与你无关。当主再来的时候,你要做一个被提的,不要做一个被撇下的。要做一个属天的,不要做一个属地的。
这时,我的灵命好像上升到一个新的境界,不再凭血气和用属世的眼光来看待一切,而是把一切的事情都和灵界联系起来,不是与属血气的相争,而是藉这一切的事情,与那天空属灵气的恶魔较劲。我们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态度,都与主的荣耀有关系,而且也都会引起天使和鬼魔的注意。只有让自己的血气和旧人彻底失败,才能让主在自己身上完全得胜。这时,因为藉着祷告已完全顺服在主的面前,我进入了与主完全相交的美好境地。我的心意和主的旨意一致起来了。从此,觉得关系自己的事情,都成了极小的事,微不足道、不值介意,只要为真道打那美好的仗。
过了几天,村里开会提出要没收那些木料。我知道,这是神进一步地试验我,看我里面是否还有血气的成份。这时我的心更加喜乐,为了对付撒但,对付肉体和血气,如果能扛得动的话,我是非常乐意主动把所有的木料自己扛到村里去的。
等生产队里的车来了,我就充满得胜自己的喜悦,帮助他们装车,就连他们根本没有说要的那些锯下的墩子也都给他们装上了。村里的干部看我丝毫不以为然,又提出要拆我们的房子。说:因为只要是教会的房子,都应当归村里所有。这时我母亲有些接受不了,她不住地埋怨我无能,且言辞非常尖刻。从小我是最不耐烦人唠叨的,尤其是反来复去的埋怨。但奇妙的是,我的心非常安静,丝毫不被任何外来的因素所影响。等她说完了,我就说:"神既是统管万有的,何况我们属他的人,这一切事都是神许可的。既是神许可的,神愿意,我也愿意。我们是属天的子民,不能让属地的这一切来损害我们的灵命"。她说:"那么房子若被他们拆了,我们住在哪儿?"我说:"主没有枕头之地,没了房子,我们就在废墟上露宿不是很好吗?我们在这里,这里就是主的家。就是屋里的一切用具,他们若要也都由他们拿去。"那一刻,我真感觉到神与我同在,说话的时候,就感到每一句话都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柄。果然,我母亲立刻完全服下来,而且很感恩、也很喜乐地说:"感谢主,既然是主许可的,只要是为着主,这样更好!"这态度的反差真的太大,也转变的太快,太彻底。不过,过一会儿她又反复,我又把刚才的话说一遍,她又立刻顺服下来。当时,我姐姐也是非常着急,她虽然从小信主,那时候却和不信的差不多。我见她着急,就说:"主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要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不料她也立刻火气全无,非常平静,再也不说什么了。
村里的干部商量,最后的意思就是将我们住的房子拆除后,把我们赶到村里的一所庙里去住。当我听到这话之后,心里很难受,不是因为被赶到村里去,而是因为不愿意住到庙里。我就向主说:"主啊!我本来住在你的家里,怎么又要到庙里去住?庙是偶像的地方,虽然庙对我们没有什么妨碍,但你的家是你所选择的地方,即便是没有了房子,住在露天也不要紧,只是不想到偶像的地方去住。"我这样祷告之后,立即感到既然顺服神,又提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妥,于是又补充说:"主啊!如果你愿意这样安排的话,我就去。"这时我哭了。我想,主听见了我的祷告,看见了我的眼泪,他的话就立时临到了我:"任凭他们同谋,终归无有;任凭他们言定,终不成立,因为神与我们同在"(赛8:10),果然拆房的事没有人再提。
到了正月二十七日,村里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在大会上又点我的名,说什么我屡教不改,至死不离开教堂,还妄图发展教会。因此,决定要将现在所住的房子也拆掉。不过他们没有叫我上台"亮相",虽然没有上台,但是我发觉自己有被羞辱的感觉,在人群中不愿被人看见。我一发现自己里面有这个东西,为了对付肉体的虚荣,我立时主动地从众人中站了起来,偏偏要让人看看我。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再听他们大会上点我的名字,说那些捏造毁谤、羞辱的话,竟然都好像与我毫无关系,就像他们在污辱一个与我无关的人。不过,想想当时的感觉,准确点说,也不是没有关系,不过那不是感到污辱自己,而是好像他们在污辱我的对头和仇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我心灵充满了得胜的喜乐,我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喜乐,就是全身是口,也绝对不能形容其万分之一。因我本来是那么骄傲、好强、虚荣、任性的人,现今竟然得以这样完全地降服在神面前,也完全降卑在人的面前。我爱十字架,为他的名所受的羞辱,比得着全世界更美好、更宝贵。因此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中充满喜乐,情不自禁地连跑带跳,唱着诗篇第四篇七至八节:"你使我心里快乐,胜过那丰收五谷新酒的人,我必安然躺下睡觉,因为独有你耶和华使我安然居住"。
文g e中,我母亲仍然到处看望弟兄姐妹。通常我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门常是锁着的。房子的门不知道有多破,有时村里的人把门板抠下来,爬进屋里找水喝,然后把水泼到床上又钻出去。也有时他们把锁里塞进东西,我干活回来无法开门。这次我开会回来开门的时候,发现门锁又一次被人砸坏了。这虽然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但每当遇到总是先有一阵不高兴,随后才变为感恩。但是这一次心里却连一点不高兴的影子也没有,本来就喜乐,当一眼看见锁被砸坏,更在原来的喜乐上增加了喜乐,内心充满无法形容的喜乐。
我的脾气是很不好的,我从小不骂人,但是也不能忍受别人骂我,在这方面特别骄傲。我最敏感、最不能忍受的是人辱骂我的父母。有一天我下地去劳动,母亲要去集市买东西,我们正好一起走。在路上,迎面遇到了生产队下地劳动的社员们,其中有一个人,忽然极其无礼地当众大声呵斥我母亲说:"你到哪里去?!"母亲回答说去集上,他就污言秽语地破口大骂,厉声喝道:"为什么要去赶集!""买东西!""你为什么要买东西!"又喝问:"早上吃的什么饭?"我母亲回答说做的面条,他又大骂着说:"为什么要吃面条!"这个人我们从未得罪过他,我想他这样一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人,当着我和众人的面跳出来毫无道理、毫无原因的辱骂母亲,一定是神在试验我。
这时,我检查自己里面,发现天然老我的暴躁个性,不知道哪里去了,竟然毫无反应。我定眼看他,又看看周围其他的人,在感情上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和别人相比有什么不同,丝毫也没有不喜欢他的感觉,反而觉得对于这人应该更加爱怜。
那时候还年轻,我干活比别人快,每当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就去帮助别人。以前帮助人,总是帮助那些自己有好感的,对于那些总想少干点活,多占别人便宜的人,我很讨厌,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现在却不一样了。我越是不喜欢的人,就越去爱他,还有那些被人看不起的,我都特意接近他们,帮助他们,当着众人学习服事他们。因为在每天生活中所遇到的一切事上,我都看为是主给我的极宝贵的机会,来表明他的真道,所以我凡事灭绝自己的意思,冲着肉体不愿意的去行,为要行在神的旨意之中。我察觉不出自己里面有旧生命的活动,一切都是主在我身上作事。保罗的那句话不时从心里涌出:"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加2:20)。
母亲的奉献和施舍,从来是不顾自己的,也似乎是没有节制的。有时连家中仅有的食物也不留下,例如家中只有一个烧饼,她也强留弟兄姐妹吃了再走。
有一年圣诞节(节前还是节后已记不清),我们全部的口粮只剩下了三四十斤大米。临朐耶稣家庭的老人赵炳昌大叔捎信说想念我。神的仆人要见我,冒多大风险我也要去的。家中没什么东西,我对母亲说,我要带点大米奉献,母亲让我全部带走。我想,如果现在绝了口粮,到明年麦收还有半年多时间,也就是说还有半年多时间才有新的口粮下来。我问母亲:"如果一点粮食也不留下,这半年多我们吃什么呢?"她说:"主看我们饿着好,我们就饿着,主看我们饿着不好,他就会为我们预备"。
就是这样奇妙,后来,码头村的连普哥突然给送来十多斤玉米(弟兄姐妹无人知道我们家中绝了粮),我们母子二人一个多月才吃完。虽然没有粮食,但家中从来没有揭不开锅过。有时干活从地里回来,就顺便拔点野菜煮来吃。
母亲不在家时,我也不怎么做饭,不知谁送来点玉米面,我就喝点稀粥。生产队里脏活累活,总是让我去干,我也总是抢别人不肯干的活干。村里的社员看我在队里总是干脏活累活,又不知道听谁说我在家没有饭吃,只喝稀粥,都非常心疼我,暗地里给我送吃的。他们却不知道,我这样的生活是多么喜乐。多年后,那些给我送食物的社员全都信了主,有的现在还在教会服侍主。
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和形势,都没有影响母亲到处看望弟兄姐妹,因为她挂念弟兄姐妹。每当她不在家,几乎全村的人都会知道,因为凡是下地劳动的社员都要从门前经过。家里只有三间破屋,既无大门,又无院墙,只要见到屋门锁着,就都知道我母亲去传道了。因为母亲一直是这样的,人们也就不拿她出门当回事了。那年我已十九岁了,过去我年龄小,大家不说我什么,现在只要我母亲不在家,他们就说是我派她出去传道的。我母亲却一点也不管这些,照样经常不着家。我却天天提心吊胆。
在批判会上,他们说:"大家都在忙着抓g e命、促生产,你倒让你母亲到处传道!"于是,命令我马上把母亲找回来,还要我推着个粪车,顺便给队里拾粪,一边拾粪,一边找人。我母亲出门,多半不说她去哪里,根本就没有目标,我到哪儿去找?找不到又怕村里不依,感到非常为难。几天后,我果然从孟家村找到了她,孟家村离家不过十来里路,但她却怎么也不肯回来,说她的工作还没有做完。我知道她不回来对我非常不利,不知如何向村里交待。过去遇到这种情况,我肯定急坏了,会对母亲很怨恼,但现在我却仍愿向主顺服,向自己死,毫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只以顺服神所安排的环境为乐,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任凭她去做任何的事,真是满有喜乐。
《启示录》中主在给士每拿教会的信里说:"那首先的、末后的、死过又活的说:我知道你的患难,你的贫穷(你却是富足的),也知道那自称是犹太人所说的毁谤话…"(启2:8.9),看来,神对他儿女的试炼,往往是多方面的,"仇敌好像急流的河水冲来"(赛59:19)。士每拿教会的试炼有三:环境方面的是患难,经济方面的是贫穷,而精神方面的则是毁谤。我当时的情形也是如此,除了环境的逼 -/迫,精神的压力,还有经济方面的试炼。那时,一面急着找我母亲回家,家里又几乎绝了粮。其实,那一年村里人也是家家缺粮,所以上面拨下了救济粮。因为数量有限,会上每家不但抢着报、而且都希望多报一点,不过四类分子的家庭不让报。我们虽然挨整,但家庭成分却是贫农,然而虽然是贫农,在别人眼中却比四类分子强不了多少。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报,我想我们缺粮不仅是因为分的少,更是为着主的缘故,既然是这样,就不依靠这些,所以一直不报。最后,干部见我不报,就主动地问我报多少,我只好报了五十斤瓜干,这是全队最少的数目,没想到我回去后,村里没有让我知道,就大家作主给我改为全队人均很高的一个数目(由于年久,具体数字已经忘了)。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村里人还刻意照顾我们,说明他们内心对我们还是友善的。
这一段时间,我的祷告全是说不出来的叹息,我整个的人进入了一种与主面对面的灵交。我的生活成了一种凡事谢恩的生活,凡所临到我的,没有一样不是最美的,没有一样不是最好的,没有什么事情不是最喜乐的。我分不出什么是羞辱什么是荣耀,什么是苦什么是甜。越是羞辱越是荣耀,越是损失越是无比的得着。人看为最苦的事情,在我却正是最甜蜜的事情。我为我经历的一切软弱感谢主,我为我一切的失败感谢主,我为我所经历的一切"苦难"(这是按照别人的说法,我却至今没有想出哪些可算为"苦难")感谢主。有时工休回家吃饭,尤其是农忙时节,大家都有家人送饭在地头上吃饭,我在坡里不必送饭,回家开门,却打不开,因为锁里被人塞满了东西。那时,越打不开门,心里越喜悦。下雨的时候,越是满屋漏雨越是心里充满喜乐。越是这样,越是深感自己不配,因为知道忍受这一切是为着谁。有时从外面回来,从远处看着那几间破烂不堪的房子,心想:如果有人用皇帝的宫殿来和我交换这破房子,我也绝不换给他,就是把全世界最好的房子都给我,让我离开这里,我也绝对不肯。我面前的这个房子是世界上最好的房子,给我全世界我也不换,这是主的家,是我和主同住的地方。
以前我只知道圣经是神的话,现在却看到,我们经历着的一切(无论内在的还是外在的)就是圣经,整个大自然就是圣经。似乎感觉我看天,天在向我说话;我看地,地也在向我说话,万物都在向我说话。树上的每一片叶子,地上的每一块土块,墙上的每一块瓦片,都在谈论神,讲述神的道,这真是奇妙。我觉得,一个神的儿女,在地上的一举一动都和天上连在一起,都会惊动天地,因为神最关心我们的一举一动,天使和鬼魔也都在高度关注着。
我不知道"祸"与"福"有什么区别。因为我并不以世界上的福为福,不以世界上的祸为祸,不以肉体所受的羞辱为羞辱,也不以肉体的荣耀为荣耀,也不以地上的好处为好处。我想,就是有人将全世界都给了我,我也丝毫不会因此而喜乐,我只求主的心得到满足。我相信,一个爱主的人,只有让主从自己身上得到满足,自己才有满足可言,只有让主从自己身上得到喜悦,我们才有喜乐可言。若不是让主在我们身上得着满足,即使得到全世界也毫无喜乐可言,只要让主得到喜悦,哪怕失去一切,仍然是我们最大的喜乐。
那时候我写给人的一封信,题目是《顺服》。其中一段话可以表明那时的光景:
一个爱神的人,他所求的益处是什么呢?他不爱世界,也不爱世上的事,他不爱自己,也不求自己的益处。他并不以属世的好处为好处,不以肉体的福为福,这都不是他所求的益处。那么,爱神之人的益处是什么呢?这就是要在这必死的肉身上活出基督的生命,行出神的旨意来,叫神得着荣耀,叫别人从我们身上得益处,让主从我们身上得到满足。这就是我们的益处,是我们最可喜乐的。
万事都可以利用来荣耀神,万事都可以利用来成全神的旨意,万事都可以试验我们的心思意念。看吧,在这时期中,该献上的有人献上了,该站住的站住了,有跌倒的跌倒了,有退去的退去了。看哪,主手里拿着簸箕,要扬净他的场,诚实的籽粒要归仓,糠秕要随世俗的潮流而去,诚实的和不诚实的、籽粒和糠秕要分开。
我们凡事都不可发怨言,且要凡事谢恩,因为凡事都是神在试验我们,看是否是真的爱神。爱神的人,凡事都是他的益处,都可以使他喜乐,没有一件被他看为对自己不好的事,凡事都是好、都是最好。只是人如果不是爱神、不体贴神的心意,就会发怨言,不能从中得益处。神是要他得属灵的益处,他所要得的却是属世的东西。但我们的根基是立在基督的磐石上了,雨淋啊、水冲啊,任凭他吧!我们都要靠主站立得住。要跌倒的就由他跌倒吧!要兴起的,就兴起吧!快要来的主啊,请来吧!我们等候你。我想,若不为我们的需要,撒旦早就被扔在无底坑里了……
每当被羞辱的时候,我就觉得没有什么比羞辱更好的,不但是好的,而且是最好的,羞辱越大越好。因为"神使我作了民中的笑谈……"(伯17:6);"连小孩子也藐视我。我若起来,他们都嘲笑我。我的密友都憎恶我;我平日所爱的人向我翻验。"(伯19:18.19)在不时的讥刺嘲讽中,深处隐藏的骄傲、自尊,一次次受到坚实的打击,就像顽石被击打一样。我欢迎这样的击打,宝贝这样的击打。每当内心痛苦的时候,就感到痛苦最好,越痛苦越好,我甚至爱上了羞辱和痛苦。真像那首诗歌说的:"我爱你的羞辱,比全世界更美"。无论什么,临到我的所有事情无一不是最好,无一不是最宝贵的,都成了我最大的喜乐、无比的喜乐;无论什么,都是我最宝贵的恩典、无比的恩典。因为知道是谁在管理万有,也知道是谁在管理万事。一切事情都是神所许可的,既然是他许可的,就一定是他同意的,他看这样对我合宜,既然他同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是他愿意的我都愿意,只要是他喜欢的我都喜欢,哪怕是我最不喜欢和最不愿意的,不论事情是好是坏,是得是失,是荣是辱。我之所以"愿意",不是因为我愿意,而是因为他愿意;我之所以"喜欢",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因为他喜欢!神是我感谢赞美的中心、主题和全部。我无法表达心中的滋味,无法形容心中的喜乐。我只有感谢他、赞美他,我不但为他赐的恩典和在我身上显的能力赞美他,更为自己的软弱赞美他,为我所经历的苦难、羞辱和肉体一切不欢迎的事赞美他。我把我的心交给了他,他也使我摸到了他的心意。
奇妙的事又发生了,从此,我忽然感到全部圣经都向我敞开了。一下子,我好像明白了圣经的全部,并不是逐渐的,而是忽然之间。当然,这不是指理论知识和背景等方面的明白,而是因为摸着主的心意,而体会到他藉圣经所要表达的意思。我想,日后虽然从知识方面,比那时候丰富了许多,但至今所传讲的主要的信息,却还是不外乎那时候所看见的。
是的,神的话当然是要向我们表达他的心意和目的,人懂得他的心意,就可以懂得他的话语。圣经说:"他叫我们能承当这新约的执事,不是凭着字句,乃是凭着精意。因为那字句是叫人死,精意是叫人活(精意或作圣灵)"(林后3:6);"你们当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腓2:5)。圣灵就是精意,叫我们凡事体贴神的心意,不体贴肉体的意思,神说话的心意和目的就是圣经的精意。"谁曾知道主的心去教导他呢?但我们是有基督的心了"(林前2:16),人懂得那一位圣经的原作者(神)的心意,就能明白神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