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肝的苦难，苦难的出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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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大概7、8点钟，母亲就已经赶到学校找我了。我见母亲形容憔悴，眼神里尽是悲伤，眼眶里全是血丝。看来，母亲肯定是大哭过，并且是在没有人的地方。也肯定是一夜没有睡觉，并且坐得最早的那班车、在最早的时间赶到了学校。

　　母亲见到我后什么都没有说。从母亲的沉默中，我读出了她深深的自责和愧疚，这愧疚和恐惧、担忧合在一起，压得憔悴的母亲直不起腰来。

　　我看着母亲憔悴的身形和悲伤的眼神，突然想起十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后的半年，我因为调皮，趴在学校二楼的护栏杆上以躲避捉迷藏的同学，结果头重脚轻，从二楼头朝下摔了下去，满脸是血。

　　后来别人告诉我：母亲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像疯了一样，在地里打滚呼喊苍天，失魂落魄的到路上到处拦车，对师傅说“请你帮帮我，我要去找我的儿子”，到镇上满街去找我。想到这些，我的怨恨突然消逝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母亲的爱，和对母亲的爱的感谢与安慰。

　　还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听到母亲悲叹的声音，她对姐姐们说：要是我代替你父亲去世就好了，你们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些？

　　哦，母亲怎样的爱我？以至于看到我受到伤害，如同她受到了伤害？以至于宁愿舍弃自己生命，为得是我们过好一些？

　　从那一天开始，我好像长大一些了。乙肝的确带给我和我的家人极大的苦难，但是慈爱的上帝却透过这苦难，在暗中保守我们一家，使我第一次能稍稍体会母亲爱的心肠。爱是上帝赐下的奇妙礼物，人在爱里，清贫和疾病算不得什么，爱使原本不好的贫穷与疾病，成了家里的爱与温暖。

　　但这爱若没有真理与盼望，这爱的根基就不牢靠。那时我还不认识那爱的根基，而在痛苦与绝望中，现实仍然是黑暗的。黑暗中滋生着可怜的自卑与令人厌恶的狂妄，一方面，我为自己的身体自卑，不能去爱人与被人爱；一方面，我不断设想着自己考上大学，自高不可一世，甚至包括自己的母亲。我还记得，自己考上北大研究生之后，在妈妈面前充满了狂妄的骄傲，心里想的是：“我算对得起你了，子荣母贵嘛”，心里完全没有对母亲的感激，更没有真正的盼望，以至于虽然考上研究生，也不再受乙肝外部之困扰，人生却仍然黑暗。

　　但无论如何，我仍要向上帝发出感谢，他是公义的，罪必然带来败坏。而在乙肝中，我被憔悴的母亲爱着，使我稍被安慰；也和母亲一道憔悴着、自卑着、焦虑着。因为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缺乏什么，不知道寻问：

　　哪里是爱不竭的源泉？这爱根植着真理与盼望？

　　四、病急乱投医，黑暗路上行

　　高考前，我扛着乙肝和高考的双重压力复习。能顺利的挺过来，实在是要感谢我许多的朋友。那些在苦难中不离不弃的真挚好友，和他们珍贵的友情，是神在苦难中赐下的礼物。

　　高考过后，重归现实。无知者仍然还在无知之中，恐惧的根源依然存在。这根源和恐惧一直深存于我的内心。我虽如愿的考上了大学。然而，乙肝病毒仍占据在我的血液里，乙肝的心病也一直在我和母亲的心里，就如同罪恶是灵魂的疾病在我心里，我却一时一刻都无法除去。

　　在我高考复习的那段时间，母亲几乎天天听广播，里面有一个关于乙肝的节目，并且抄下了那个医院的地址和电话。我高考一结束，母亲就迫不及待的让我去那个医院就诊抓药。她说：“这个节目应该不是骗人的，人家天天播，还有许多的听众打来电话说医好了的。你就去吧。不要担心钱的问题。”说着母亲从袋子里拿出了所有的钱，3张一百元和一堆零钱。我被母亲的盼望和执著所感，也相信母亲说的话，听从了母亲的安排。

　　第二天早上，母亲早早就已起来，帮我把300元整钞放在了我的鞋垫底下，并叮嘱我把零钱放好。然后，拿着手电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陪我走出大山，去坐最早的班车。

　　这是我第一次进城，进的是南昌城。我以前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出生的镇上乡下和高中学校所在的镇上度过的。

　　坐车很顺利，当我下了汽车。才发现我不会坐公交。母亲只是把地址抄给了我，没有抄电话，也没有坐车的路线。我问了很多人，各人指的方向都不一致。那时，天气很热，我又没有吃早餐（因为抽血检查），正在我筋疲力尽、茫然不知所措之际，一位中年妇女可能看出我是外乡来的，就问我：“小伙子有什么事情，要不要帮忙？”。我就把我找医院求医的事情告诉了她。

　　没想到她大拍大腿说，“你要找的医院已经关门了，但很巧的是，我恰好认识一位中医，他在这方面是一个专家，治好了许多乙肝病人，并且开了一个门诊，就在哪哪地方。”我一听，觉得救星来临一般，心里感谢她。

　　她说“诊所离这儿挺远的，坐公交很麻烦的”。我问“那怎么办啊？”

　　她说“我可以告诉你路线，但有点远。不如打车去，我正好去那边，倒是可以带你去，但得你自己出打的的钱”。我一想，她能带我去就已经不错了，车费当然我出了。我怯怯的问大概多少钱，在得知大概10多元的时候，放下心来。就随她打车过去。下车的时候结算，大概二三十元钱，当时我虽然觉得很多，但为了治病，也不在乎这些了。

　　我们来到一个诊所，我见里面确实不少的人，心时踏实下来。我做了抽血检查。但结果得过两天才出。我问：“没有结果怎么看病呢？”医生就说：“没有关系，我先给你开几副药，以后有效了再加开。至于结果单，可以电话告之”。我心想：“我不可能再来一趟啊”，就还是听从医生的话，医生根据我身上带的钱的数目开了药。

　　在付钱的时候，我悄悄的躲进厕所，取出了鞋垫下的钱，然后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三百元钱递给了他。现在想想就不禁莞尔，不知那时他有没有闻到钱上的汗味和臭味呢？

　　“看”完病开完药后，我背着很大麻袋的药回家。麻袋是黑色的袋子，因为医生说，“不要让人看见，看见了不好。”

　　回家的路竟然极其的顺利，现在想起来，真的感谢上帝在黑暗中的引导和保护。因为回到镇上已经很晚了，早就没有班车了，离家还有二三十里路，结果大概只能在街上露宿一晚了。但感恩的是，我甚至都没有忧愁怎么办，却意外的遇到了熟人，送我到了村口。

　　到了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却发现母亲一直在那里等我，不知她等了我多久。我下了车，在夜里和母亲同行回家。

　　我看见黑夜中，母亲拿着手电筒，照着我前面的路。心里一下子感受到难言的温暖，和无可抑制的感动，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母亲帮我背着麻袋，我打着电筒。我们一起在漆黑的夜色中，走进大山，走在那条熟悉的回家路上。

　　回家的路，虽然崎岖，却越来越离家近。

　　回家的路，虽在夜里，却越走越有光明。

　　因为，主，有你同行。

　　求你指示我们，回家的路。[3]

　　五、大学时深藏的忧虑

　　进大学前，母亲再三的叮嘱我，“不要把你的病情轻易的告诉任何人。一定要吸取你姐的教训，因为亲戚们都知道了她的病后，就有意无意冷落，也影响了她的情绪”。我也深以为然。

　　进大学后，我第一件担心的事情就是体检。面对体检，我陷入两难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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