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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年前看了一套书，是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由刘小枫主编，上中下三册，书名叫《20世纪西方宗教哲学文选》。其中收录了著名的犹太神学家赫舍尔的一篇文章：“人是谁”。在这篇文章中，赫舍尔深刻地指出了希腊哲学和圣经关于人的概念存在的根本差异，“在希腊人的心目中，人首先是理性的存在，理性使人同宇宙一致。而根据圣经的看法，人首先是受到支配的存在，是可以对他提出要求的存在。核心的问题不是：存在是什么？而是：对我有什么要求？希腊哲学产生于一个不存在最高的，有生命的，一位神的世界里。它不承认诸神及他们的行为榜样。柏拉图不仅不与众神决裂，他问：善是什么？从此产生了价值问题，正是价值观念取代了上帝。柏拉图通过苏格拉底问道：什么是善？而摩西的问题是：上帝对你有什么要求？”（第158页）

　　赫舍尔进一步指出，“每个人生活当中最重要的经验就是：我被要求做某事。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时刻：他感受到一种神秘的东西在等待着他。在对要求做出响应的时候，意义便被发现，在意识到要求的时候，意义便被发现。”（第159页）

　　由此，赫舍尔提出一个命题，“我被命令——因此我存在。”笛卡尔的命题是：“我思故我在”，它承继了柏拉图路线。

　　上帝对人有什么要求？或者说，上帝对我有什么要求。对我的要求，就是对人的要求，意思就是说，你当如此行，方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上帝的儿女。

　　“摩西的问题是：上帝对你有什么要求？”这段话多年来一直留在我的思想中，并改变了我的思想。

　　与这个思想相联系，将近二十年前，我读了另外一本书，英文的，名字忘记了。那时我还不是基督徒，正在我们县里的大学学英文，我的女老师名字叫苏珊，是一位犹太妇女。几次跟她讨论犹太教之后，她介绍我读那本书，是介绍犹太教的书，应该很有名，在图书馆一找就找到了。小册子，一百多页。

　　书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位拉比同上帝的“讨价还价”，那个价就是上帝对人的要求。

　　在西奈山上帝向以色列人颁布法律时，一共有613条。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我简化一点谈，拉比说，这些要求太多了，能不能减去一些。上帝很慷慨，他说，好。一下子就砍去了6百来条，他说，我对人的要求就11条。

　　这就是大卫在《诗篇》第15篇记录的：耶和华阿，谁能寄居你的帐幕？谁能住在你的圣山？

　　1，行为正直；

　　2。作事公义；

　　3．心里说实话的人；

　　4。他不以舌头谗谤人；

　　5。不恶待朋友；

　　6。也不随伙毁谤（伤害——范注）邻里；

　　7。他眼中藐视匪类（明目张胆作恶的人——范注）；

　　8。尊重那敬畏耶和华的人；

　　9。他发了誓，虽然自己吃亏，也不更改；

　　10。他不放债取利；

　　11。不受贿赂以害无辜。

　　拉比讨价，11条也太多，能不能再减？上帝说，好。我的要求只有10条。这个大家都知道了，就是“十诫”，最早记录在《出埃及记》中。

　　拉比继续，10条也太多，能不能再减？上帝说，好，我的要求只有6条。这6条记录在《以赛亚书》第33章第15节

　　1．行事公义；

　　2．说话正直；

　　3．憎恶欺压的财利（即拒绝以欺诈获利——范注）

　　4．摇手不受贿赂；

　　5．塞耳不听流血的话；

　　6．闭眼不看邪恶事的。

　　拉比继续商讨，能不能再减？上帝说，好，我的要求只有3条。这3条记录在《弥迦书》第6章第8节：

　　“世人哪，耶和华已指示你何为善。他向你所要的是什么呢？

　　1。只要你行公义，

　　2。好怜悯，

　　3。存谦卑的心，与你的上帝同行。

　　拉比继续问，能不能再减。上帝说，好，我的要求只有两条。

　　在这里出现了两个版本。一个版本说，这两条要求记录在《以赛亚书》第56章第1节：“耶和华如此说，你们当守公平，行公义。”

　　另一个版本说，这两条要求分别记录在《申命记》和《利未记》上。

　　1。“你要尽心，尽性，尽力爱耶和华你的上帝。”（申6：5）

　　2．“要爱人如己。”（利19：18）

　　我喜欢后一个版本。《马可福音》第12章记载，文士问耶稣戒命中哪一条是首要的？耶稣回答说：“第一要紧的，就是说：‘以色列啊，你要听，主我们上帝，是独一的主。你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上帝。’其次就是说：‘要爱人如己。’再没有比这两条戒命更大的了。”（可12：29—31，参太22：34—40；路10：25—28）

　　拉比一再惊喜，他最后试探着问，主啊，还能减吗？上帝说，好。我的要求只有一条。这记录在《哈巴谷书》的第2章第4节：“惟义人因信得生。”

　　上帝对他儿女的要求只有一条：“惟义人因信得生。”

　　那本书接下来讲了什么，只记住了一句，犹太教的核心教义就一句话：以色列啊，你要听，主我们上帝，是独一的主。

　　这些年来，这最后的一个要求一再让我想起了保罗，他几次引用了这句话，在《罗马书》第一章第17节中说：“因为上帝的义正在这福音上显明出来；这义是本于信，以至于信。如经上所记：‘义人必因信得生。’”他在《加拉太书》又讲：“没有一个人靠着律法在上帝面前称义，这是明显的；因为经上说：‘义人必因信得生。’”。（加3：11）

　　要求变成了信心。

　　路德给出了一个公式：因信称义。

　　路德在《加拉太书注释》中仅仅地抓住了这一个核心。他一再说：“真正的信心抓住基督，并且单单依靠他。”（40页）“信心抓住基督。基督教的信心不是一个在心里的非动态的品质。真正的信心必然以基督作为它的目标。基督因着被我们的信心抓住，住在我们心中。基督成为基督徒的义，因这义，上帝赐下永生。”（54页）“信心真正地尊容上帝，正因为信心尊容上帝，上帝将信心算为义。”（88页）

　　这些说得多好啊，上帝对我们的最终要求，就是信心。“惟义人因信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