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情结——记参加祖母殡葬个人悼记
信仰之情结——记参加祖母殡葬个人悼记 近日独处草庐,总是心神不宁,恍惚间,觉得似有不幸来到,果不其然,传来祖母去世的消息,闻时顿觉悲从中来,回想不久之前,在家人面前曾言国庆之后看望病重祖母,竟然这样落空,不得见祖母在世最后一面,可谓不孝矣!因此在忧悲之间掺杂着愧疚之感,心里更加愁云惨淡,脑海里对祖母饱含酸楚无声的呼唤,但如今却俱已往矣。或许,对于死者是一种的解脱,一种归回天家父神怀抱的安息,但对于生者难免留下一串串难以言状的思念和哀痛。 草草结束自己手头之工作,已二日有余,踏上了前往洞头的旅程,一路上沉浸于几许忧伤与几许疲累之中,无暇顾及这一路的风景,颠簸之间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已是黄昏,行车在建造于海面的大桥上,如同一条玉带飘逸在无边的深处,感觉被渡到莫名的彼岸。抬头望了望窗外,黄昏时海的尽头所呈现特有的晚霞逐渐褪去时那抹淡淡的血色,加上透过略带暗色车窗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大海,显得愈加荒凉。心情已在那些张扬的光辉中收敛了,喧嚣、缭乱、繁杂人与世也已自近至远地消失了。随着车子的前行,由心尖坠落的是一些慵倦和寂寥。惆怅而又幽怨,我无力反抗从内心发出的一声凄异的长叹。我寻思着,何以内心有如此的感伤?是这黄昏的景致?暮色中沉默的公路?应该不是,循着车窗向外望去,藉国庆长假到洞头游玩的游客比比皆是,纡缓地在道路的两侧走过,面对着大海心旷而神怡,伫立在堤上溶入大海的静远。是祖母的离世吗?或许吧!但是对祖母的情感于我一个太过理性化的人,不应会有这样的情伤,我试着捋清自己的情感和思绪,却在此时心灵更感悲切,情绪显得有些骚动。却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何有如此的情怀。暮霭的红被凄凉的黑完全的吞噬,我的心情也随着夜幕走到寂寞的阴霾。我转头看了看我心爱的娇妻和宝贝的女儿,她们一脸宁静安详的睡着,嘴角间露出微微的笑意,时间也仿佛凝结在他们的脸上,挂着永恒的欣喜笑容。一时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驱散了心头情感的颤嗦,是她们给了我安慰?还是她们所呈现的永恒?我还是不明白!我一路思索着到达了洞头,这是一个聊以自傲的秀美景区。不管是水光潋滟的海面,浮光跃金的夕景;还是在百岛之中曲折回环,感受泉水潺潺。洞头都会给你别样的景致。我却不是为景致而来,站在祖母的棺木之前,望着祖母安详的遗像,爬满皱纹的脸上映出永恒的印记。我忽然明白我是为何而来,是为那信仰寻根来的,一路上的泛情竟然是信仰的情结。祖母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丧礼是照基督教的仪式来的,夜幕垂临,教会中的弟兄姐妹就会在祖母家中吟唱诗歌,虽然其中不乏垂暮之年,也不乏跑音走调,却在此时构建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吟唱出美丽生命的内涵。另一边却是祖母的至亲在祖母的棺木面前孜孜孜不倦地“大砌长城”,这些活在喧哗嘈杂世界里的人群围在四方桌前不断的掏钱和收钱,夹杂着奢靡的气息,萦逸着暧昧,麻将台上嘈杂粗俗吆喝声和着唱诗赞美声,传出奇异的感觉,显得祖母在棺木里面异常的宁静,宁静到时间都停滞了,似乎祖母已透过永恒在看着人世间,一边是懵懵懂懂、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在世间浮浮沉沉,偶尔去寻找乌七八糟的刺激,才稍有意识自己的存在。另一边却是吟唱高歌,天籁之音委婉动听绵延未绝,音色清越、高洁、典雅、人生的意义与目的在歌唱之中升华。也使我在情感的空间起舞,在思想的纬度漫步。黑暗与光明变得如此的明朗,原本模糊不清的祖母对我之情,却在这时越来越明朗了起来,我很庆幸,我是祖母信仰的传承者,面对祖母诸多的子嗣后代、儿孙满堂,我成了真正有资格说是祖母信仰的传承者,因为此时我已完全的明白,祖母就是我信仰的情结。赞美声停止了,那令人烦躁不堪的麻将声也逐渐停止了,聚集着的人群终于散去,或欢喜、或忧愁、或安详、或烦乱都将散去,明晨的出殡,这些人都将道貌岸然的走在行缤的队伍之中。 清晨从期待中醒来,推开教堂窗户看着村落阡陌鳞次栉比,远处湛蓝的海面,晨雾跌宕起伏,海湾中船舶静静的停靠。清晨的风轻快地跳跃,徜徉在村落,穿梭于乡间,深吸一口,那样清新,在我的心头荡漾丝丝凉意。我一家人走在羊肠小道,小鸟追逐嬉戏,远道而来的学童们,快活地奔向村中小学,天空映着几丝水气,那清新的空气轻轻吻过来,让我心中充满了生命的活力,清晨的第一道光线告诉我荣耀的复苏。我已没有昨日的伤感,心中异常的平静,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我的身上,似乎是祖母在永恒里望着我的眼睛!我不必忧伤,因为我们将来必在生命河畔相会,诉说衷肠,碧波粼粼映出永恒的身影。 教会照平常的规矩,请来铜管乐队,还有两支军鼓班,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小号、锣鼓声,燃放鞭炮的炮仗声,震耳欲聋,连绵不断。在完成追思礼拜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司仪的指挥下,向着祖母的墓地走去,那阵容,那架势, 使人叹为观止。我被安排在棺木的前头,抬着祖母的遗像,短促地炮仗声和着延绵的管乐声廻荡在空旷的山冈上,不断的传来回响!而我,也在这回响里面回溯着自己的信仰情愫…… 儿时的记忆已是模糊不清了,不容我忘记的却是祖母对我的好,我祖父是一个爱摆弄花草的人,所以记忆中最多的就是百花簇拥、争奇斗艳、姹紫嫣红。无论是春日里的花枝葳蕤,还是夏季时的荷叶凝珠;无论是金秋里的斑斓飞叶,还是隆冬时的琼花玉树。无论是骄阳当空的暖洋洋,还是畅然飘泼的雨纷纷。在花丛中听虫鸟呢喃,在小路上看曲径通幽。使我也变的沾花惹草起来,可总看见祖母手里拿着圣经深情的朗读着,依稀的感觉到那股胜过花园的美丽,现在却在我的心中成了信仰的震撼! 稍长大一点,祖母就开始劝我归信基督,而且不断的给我形容天堂的美景,但她所形容的只不过人间之景的放大,所谓的生命河畔所长的香蕉、苹果与地球一般,只不过稍大而已。她的规劝不仅没有让我信了基督,反而因着幼稚使我轻看了基督教,让我充满了对基督教的轻蔑,也让我成了浪子,游荡在信仰的门外。现在想来祖母的认识也是理所当然,信主之后对天堂的认识难以言状,反而抽象的模糊了,还不如祖母所认识的朴实无华。 自从我归信了基督,祖母不少给我基督教的属灵书籍,从花香蔓菁的枕边小书到枯涩无味的神学专著;从插满稚图的圣经故事到言词深遂的研经论丛。并且每次在众人中提及我,总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喜形与表,留在我印象里的就是浅浅的淑女般的笑。这微笑如同见证人的绚丽云彩围绕在我的心里,成了我追求真道、活出真道的心灵回应。 祖母在世是艰难的,她的老年都在下肢瘫痪中度过,许多人说她死了要比活着好。祖母是平常的人,痛苦的煎熬也使她信心软弱,那时她最喜爱的就是主内的弟兄姊妹在她床前真挚的祈祷,祷告声与唱诗声会给她生命的坚强,可以那样清晰,悠悠地飘荡在灵性的空间。所以,我每次去的时候,她都要我为她祈祷,我祷告结束也总是看到她热泪涌流,泣不成声。我总以为她是为她在世的艰苦而泣,心中泛起的是怜悯和同情,也稍稍觉得神的不公。如今,我却明白这泪水是为着我这个自以为是的罪人,如清澈醇美的甘泉荡涤着心底的尘埃。 最后一次去见祖母,正是祖父离世之时,祖父是一个文化人,经常在清醇甘洌的金樽里酝酿他的诗词,呈现的是酒香浓郁、花香月醉的词句,和着狂傲不羁的心境。这种心态经常出现在他的诗集中。“壬戌生日杂感 九九生辰字重阳,种桃树李半生忙。 老来无事栽花好,一醉高歌学楚狂。 有时也恬静素雅,并且为人清贫,与世无争。经常聚三五好友,谈艺论道,挥毫遣兴。 有无吟 多子人多累,无才世鲜闻。 有花妍且丽,无业困复贫。 有笔何从写,无言可保身。 老来何所有,名利两无存。 虽为文人,却也是铮铮傲骨,一腔热血,志比天高。 见志 粉笔生涯三十年,种花流寓瓯江边。 壮心未死请缨去,愿将余席照暮天。” 我家是书香门第,祖父也是一路书香,所以,他有着中国文人的通病,很难接受基督教,不过他临死还是信主了,因为祖母虽瘫痪在床,却表现出信仰的力量,所给予信仰的见证。我更多继承着祖父的气概,信仰的提升却是从祖母身上慢慢的渗透,以致盖过了祖父的影响,今日回想应该是神在我身上一个无懈可击的安排了。 祖母走了,走得轻松,走得了无牵挂,走得自然悠闲,象云彩一样潇洒。祖母走了,走得是那样地平静, 走得那样地安详, 走得不留遗憾,走得彻彻底底。而我将继续着祖母的信仰走下去,哪怕是艰难险阻,哪怕是狂风暴雨。因神透过祖母给了我信心的眼睛,使我更加坚定、更加清醒,义无返顾的面对我的信仰,这是我生命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我整个人生的方向。我离开了洞头,也走的很潇洒,这片土地已没有了我的牵挂,心不在流浪在昔日信仰情结徜徉的街头,我可以汪洋恣肆,随意挥洒,风雨中, 酣畅淋漓也成了一种享受。我已明白祖母就是神所安排让我得着永恒生命的指向灯,一路引领我走过风雨,走向成长!就算我走的很远,幕然回首,会让我更感往昔的亲切,使往事更清晰……使未来与起点连接,穿梭于永远!这是我信仰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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