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人的脚踪
编者按:宋尚节博士(1901-1943),福建莆田人,本世纪中国教会著名布道家、奋兴家。1919年至1927年期间在美国留学。1926年,获俄州州立大学化学博士学位(Dr.ofScienceinChemistry,OhioStateUniversity)。1927年,蒙神呼召,回国传福音。归途航船上,他将自己在美获得的金钥匙及荣誉奖章等物抛在海中,立志“死也要在中国传道,只要我的同胞得救,就是死,我也心甘”。回国后,他倾全力传道,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及东南亚地区,以自己的生命点燃了中国教会的复兴之火。本文所记载的是宋尚节博士1937年末在皖豫地区布道的经历。作者储怀安牧师早年曾陪同宋博士布道。作为见证人,他记载了当年宋博士为主传道时所经历的坎坷与艰辛。然而,报佳音的脚踪是何等美好啊!愿先驱传道的路上,有我辈后人追随。 由宿县到阜阳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上旬,宋博士在安徽宿县主领奋兴会八日。这是他第二次在那里领会。一九三四年一月他曾去过,这回是他首次不用翻译来讲道。聚会结果很蒙神祝福。当时适值日军侵华数月,南京已危在旦夕,但还是有一千多人从各乡镇到宿县参加聚会。此时,宋博士接上海宋师母来信,得知家中遇劫,所有物品及藏书皆损失尽光。尤以数年来各地之数万封来信全部失落,非常难过。他很想返回家中,但沪宁铁路沿线激战方酣,交通断绝,而皖北、河南各地领会日期早定,因此宋博士顺服神的旨意,毅然按所定日期前往。 宿县聚会完毕,次日一早,宋博士便乘黄包车去西南蒙城县。两地相隔一百三十华里,我则骑脚踏车陪同前往。路上常有逃兵前来讨钱;如果不给,他们就拔出尖刀相向。幸好我们动身前换了一些零钱,以备应付。当晚九时我们到达蒙城,住该地福音堂内,由田长老招待我们。他命田太太做了一顿热饭给我们吃。我们两人因一天没有好好吃饭,饥寒交迫,疲惫不堪。 前不久宋博士曾由怀远来蒙城领过奋兴会。这次路过,未停留。阜阳内地会曾派一位弟兄到蒙城接我们。宋博士感到十二月寒天,前面还有一百八十华里,路途不靖,又无栖身饭店,再走两日,会更加劳累,所以坚持要乘长途汽车。但汽车已为军队强徵,无车可乘。因此宋博士次晨只好仍乘黄包车动身,我则仍骑自行车尾随。 走了近三十里,到望曈集附近,忽然有一辆长途汽车从我们後面驶来,直开阜阳,车上载满了乘客。我虽骑车飞快,招手示意,请其让宋博士一人乘车。但驾驶员则以乘客超载为由,扬长而去。加上黄包车夫因脚痛不愿前行,此时宋博士对阜阳教会派来接我们的弟兄非常不满,立刻要转回宿县去。我跟他说由此地回宿县是一百六十里,去阜阳是一百五十里,即便回到宿县仍无火车可乘,且阜阳教会有上千人在等待我们。宋博士首肯後,我便去附近雇了一辆独轮车。这是乡下唯一的交通工具,一侧放行李,另一侧可以坐人。车夫在後面推行,车行得很慢,而且非常颠簸。我虽有自行车,但只能推着伴行。 直到深夜,我们才到了马店镇,找到一住宿小店铺。我们很饿,问店主有吃的没有。店主说只剩下一点面条,里面有辣椒。宋博士和我都怕辣椒,但店主说,夜里很冷,还是吃一点睡觉暖和。我们实在又冷又饿,如不吃恐怕睡也睡不着。我只得劝宋博士捏着鼻子快点吃下去。宋博士吃了一口,很快咽下,实在受不住,连碗一起丢在了门外。我吃了几口以後,也实在咽不下去。我们二人都用冰冷的水不住地漱口。 那一晚因饥饿实在睡不着,但身体着实困乏不堪,二人就迷迷糊糊地入睡了。但过了一会儿,就感到混身痒得难受。我用电筒一照,只见被褥上很多虱子在爬。 宋博士一看,吓得赶快跳下床,披上衣服,说:“这里真像地狱,虫是不死的,火是不灭的。”他这样说,是因为辣椒烧得嘴里冒火,虱子咬得我们混身痒痛。他又说:“我活了三十六年,从未过这样的日子。在美国的疯人院里,也没有这样难熬。太痛苦了!” 於是我们二人穿上衣服,坐在冷板橙上,度过了饥寒的一夜。开始我们还唱,“十字架,十字架,永是我们的荣耀”。後来就变得有气无力,连说话都牙齿打架。这真是一个不平凡的夜啊! 好容易才熬到天方破晓,我们便起程向西南阜阳城走去。前面还有八十多里路,还需十个小时才能到达。手推独轮车很慢,每小时只能走七、八里路。我们饿着肚子,好容易走到插花庙,才有一家卖黄小米粥的。虽然没有任何小菜,宋博士和我喝了两碗小米粥,觉得身体有了力量。实在说这种小米粥是淡而无味的。但我们已一天半没有吃过饭,现在喝着备觉甘甜。无怪乎宋博士喝完後,露出笑容说:“虽然没有放糖,但还是有甜味的。” 过了阜阳城东的颖河,使到安徽的西北重镇阜阳。内地会的十馀位长老、执事们在码头上欢迎我们。我们才知道,四面八方的信徒聚集在教会,已经等待了我们一整天。宋博士马上说:“今天晚上就开始奋兴会!”大家一齐拍手欢迎。 当晚整个礼拜堂挤得水泄不通。我照例先上台教唱诗,“归家吧,归家吧,不要再流荡!”然後宋博士站在台上,开始讲浪子的比喻。当晚举手决志信主者一百馀人。宋博士三天来虽然是在冻饿交加、缺少睡眠中度过的,但在阜阳头一天晚上看见这一百馀人悔改信主,心中非常得安慰。睡觉前我们一同跪下祷告时,他流泪祈祷承认自己的软弱、怨言,求主赦免他。他祷告的时间很长,以致我睡着了。他说:“你实在像客西马尼园的三位使徒一样,不能儆醒片时。” 以後他每天两次讲道,满有圣灵同在的能力,悔改者日众。宋博士每次讲道完毕,虽值天寒,里面衣服仍尽汗湿。而宋博士素患内痔,在美国留学时虽曾动过手术,仍未痊愈。每次讲道过份用力时,即有便血渗出;故每晚必亲自洗内裤。有时因每日讲道两次,必须两次清洗内裤。他曾多次向我说:“保罗身上有一根刺,神也加给我一根刺,免得我骄傲。”他曾嘱咐我不要向别人讲出,原因是免得教会负责人请人为他洗内裤。宋博士身上的这根刺一直伴着他,直到回天家的日子。 进入河南省 阜阳奋兴会以後,我随宋博士经太和县、界首镇等地进入河南省。当时战事吃紧,没有汽车可乘,只得乘黄包车,路上也颇不平静。 在项城附近我们遇见了三个土匪。他们问我们是干甚麽的,宋博士回答是传耶稣的。他们说,现在兵荒马乱,逃难都来不及,还传教?另一土匪说:“我们都是同行。你们是替天传道,我们是替天行道。”其中一位很和气地说,“请赏几块钱给我们,我们身上分文都没有。你们是好人,一定会做好事,也一定会有好报。”宋博士要我给他们五元钱,并对他们说:“你们要信耶稣,耶稣救罪人。”他们说:“耶稣有道理,我们是罪人。”临了还嘱咐我们说:“过了项城以後,如果你们遇见有人麻烦你们,就告诉他们说:‘三麻哥已经收了我们五块钱。’他们就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了。”以後路上也未遇见坏人。 (责任编辑:jidujia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