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九)
(十一)重生 后半夜的时候苗苏就感觉到自己生病了,而且发烧了。挣扎着起来找了药吃了。又躺下时头昏沉得厉害,鼻子喉咙里都像被火烧一样。浑身酸疼,难受以极。记忆中从来也没这么重的病过。心里却清醒:主啊,你这是在管教我吗?如果是我错了,我甘愿受责打。心想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儿就躺一天吧。 再醒来是被电话吵醒的。接听之后,张嘴时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了。 “都九点半了,你还睡觉呀?”连伟栋预感有事。 “我病了,嗓子哑了。”费力低声。 “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你别是昏过去了吧!” “我没事。” “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我吃药了。” “我去看你。” “别。我想自己,休息下就好了。” “那好吧!下午我再打给你。” 连伟栋听她嘶哑的声音却很坚决,又回想她昨晚说“怕了”的表情。不敢再造次。再说,连总也确实忙,年前的结帐、追款等业务是最繁锁最头疼的。中午午休时抽空打苗苏电话,忙音很久也不接。直到下午三点多,又给她打过去,还是不接,连伟栋感觉惶恐不安,一直打一直打,也不接,最后忽然就断线关机了。连伟栋不顾一堆没处理的事儿,交待秘书一声就提前下班去找苗苏。 直接找了值班的校监,拿了宿舍门的钥匙,终于找到苗苏。苗苏烧得像一个滚烫的火球,完全处于昏沉无意识的状态。连人带被,高大的连伟栋把苗苏像婴儿一样包裹起来,半扛半抱。把她放进后座里,又仔细把被压实,掖好。看她的头软软地仰靠在角落里,连伟栋的心揪揪地疼,把自己的西装上衣脱下来,胡乱卷了卷,垫在她头底下。当低头摆弄她时,自己的脸触碰她的额头、脸颊,热得烤人,连伟栋很想实实地用脸去贴她,用唇去亲她,因为真的心疼。但连伟栋克制住了没那么做,不是因为正人君子不乘人之危---他自认根本不是君子。只是因为他怕自己被惹火冲动,对着病成这样的苗苗动欲念,那可不绅士。 到了医院,连伟栋把自己的外衣给苗苏套在她的睡衣外面,抱着她去挂急诊。虽然只穿着棉衬衫,寒风中也不觉得冷---把一个朝思暮想的女人来一个公主抱,恐怕光着膀子也不会冷吧?苗苏却冷风吹醒了,反应过来时就挣扎着要下来,耐心哄她:“对不起,急忙忘记给你穿鞋了,坚持一会儿,别动。你都烧昏了,现在我抱你去挂号打针。”苗苏也确实发现自己病得严重,嗓子哑得发不出声,浑身疼得一丝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挂上了水,推上了退烧药,苗苏又迷糊了一小觉,见汗了。连伟栋轻轻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汗,她看着他疼惜的表情,楚楚可怜地张张嘴想说什么。 “嘘,你听我说啊,你啊,中奖了,疑似甲流,猪流感。你没有并发症不算重,我已经替你申请了居家隔离。等挂完水就可以走了。”连伟栋是笑着说的,笑得轻松。 “那你……”因为嗓子疼得厉害,苗苏只好手指着连少的嘴。 “不用担心。我不会传上的。”说着,从兜儿里扯出个口罩,挂在耳朵上。“我嫌太难看了。” 苗苏弯弯嘴角,想笑,引得要咳嗽的样子,却咳不出来,样子极其痛苦。 “别说话!疼吧?嗓子?身上哪儿都疼吧?”连伟栋把腰弯得快成直角了,满脸焦急看着苗苏的脸。 苗苏摆手,动了动身体,费力地把头扭向另一边儿。显然是顾虑他。 挂完了三个点滴,烧也退到三十八度。已经近半夜了。找来双拖鞋给苗苏穿着,连伟栋扶着她出了医院。想躲避他的怀抱,无奈脚底轻飘绵软,好在车停得不远。连伟栋仍细心地把她安置在后座,按着她躺下,拉棉被给她盖上。“这个时间回学校太不方便了,就上我那儿将就一下吧,离得也近。”苗苏只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说话。当她是默许了,他才发动了车。十分钟就到了他那滨海路的别墅。扶起苗苏来,又往她脚上套拖鞋,触到她的脚已经冰冷,情不自楚地用他温热的大手握了握她的双脚,吓得苗苏一哆嗦。“对不起,脚冻着了,又加重了怎么办?”听连伟栋焦急的声音,苗苏一味地低头无语。 连伟栋的别墅里暖气非常好,又因为花草繁盛,也并不干热。安抚着苗苏在他卧室的大床上躺下:“我这儿是高科技水床,调好了温度最适合感冒发汗。我去睡客房。” “……”苗苏还是不说话。安静躺着,安静看着他。 “你先睡会儿吧,我去给你做点粥吃,我也饿了,得先找东西垫垫。” 苗苏是被吵醒的,时高时低,似哭似述,连伟栋弯着他那七尺大男人的身躯,跪在床下边,手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扭曲,痛苦不堪:他在祷告,流着泪。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么时间,苗苏虽然还是无一丝力气,但觉得不那么疼了,甚至喉咙也有一丝清凉感,从头到脚,汗透。侧目连伟栋,此时他正把头低到地毯上,轻磕着额头,听不清他说什么。 “你怎么了?”苗苏问得柔软无力,嗓子不那么哑了。 蓦然抬头,连伟栋的样子堪称惊骇:泪水鼻涕在嘴角,粘粘一片水汪汪。不说话,一下子跳起来,伸手摸苗苏的头。瞪大眼睛再看向苗苏的脸。“你醒了?” “嗯,我好多了。” 下一秒,完全自由落体,连伟栋颓然瘫软,坐在床下。眼睛直直地不说话,像傻了一样。 “你怎么了?”只好再问。 “我去洗把脸。”木木地,连伟栋终于起来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他端了托盘回来,“吃点粥吧,早都凉了,我又热了下。” 苗苏挣扎着起来,头发汗湿打绺贴在脸上脖子上,脸色在暖色灯光下,苍白无光。连伟栋腾出只手,抽了纸巾给她,默默看着她自己慢慢擦,并不说话。又默默地看着她吃粥,也不说话。之后,扶她躺下,再,半蹲半跪在床边,说话:苗苗,你吓死我了。 苗苏侧目看他,他声音沙哑,哽咽。 “怎么了?告诉我吧?”苗苗温柔地伸手摸他抵在床边的头。他却不自然地躲开了。 “苗苗,现在我知道了。我是个罪人,不配爱你。” “……” “刚才,主,告诉我的。” “怎么会?!” “真的。”连伟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转身倚坐在床前。“我给你做好了粥回来,看见你又睡着了。就喊你起来吃。结果发现你又烧得像火炉一样,怎么叫你都不醒,我害怕了,想不通才打完针从医院回来,怎么更重了。我六神无主地,就想起来祷告试试。我刚一跪下来,就听见一个声音斥责我:你这个罪人,还不悔改吗?我觉得像被浸在冰水里一样,浑身透凉。我就祷告了,承认我是个罪人了。最后,我求主让你醒过来,如果是我拖累你病了,我愿意离开你。结果你,就真醒了。” 苗苏一时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心跳的声音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主啊,原来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张床,我跟不下十个女人,无数次睡过。有的,睡一次不喜欢就打发了。首饰衣服,或者直接支票、钱。我以前觉得那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酒店我也去过。我并不喜欢什么一夜情之类的,怕脏怕惹事。虽然短暂,我一开始都是觉得喜欢想处一处的。我总以为我算是挺仁义的了。现在我知道了,我是个罪人。” “……” “对不起,是我的罪恶,我这个罪人让你生病受罪了。我现在信了,也服了。原来神是真的。我,实在是不配你的。”连伟栋的声音低沉而软弱无力。 “感谢主!你好像,是真的重生得救了呢。你以前做过形式上的决志吧?现在可以做真的决志祷告了。”苗苏嘘唏不已,禁不住感动流泪了:“你知道吗,神竟这样爱你,天使现在正在天上为你欢喜。别说让我生点病,就是让我死,只要能救你悔改归他,神也是在所不惜的。” “真的?” “真的,我也甘愿。” “那我更无地自容了。” …… 各自睡了,一夜平安。第二天中午苗苏才醒来,身体大好,只是虚飘无力。看了连伟栋留字,吃了他预备好的奶、面包、还有一罐温在热水里的八宝粥。洗澡收拾好自己,就独自打车回T大了。 繁忙工作的空隙,连伟栋深思而恍惚,回放昨夜的情景:其实他没有说出全部。 给苗苏熬着粥,连伟栋自己吃了一大桶方便面,吃得热血上涌:因为他禁不住对躺在他大床上的女人遐想连篇。从戴小雨之后,他已经大半年没有碰过女人了。从昨天的牵手,到今天的怀抱,连伟栋觉得身体里面仿佛有一头狮子醒来。当然,想归想,连伟栋并没有打算真的侵犯苗苏:爱护保守她的纯洁——我就算半个基督徒吧,那是起码的尊重。 所以,当连伟栋端着粥来到卧室,在温暖而暧昧的灯光下仔细端详苗苏熟睡的脸。接下来好似顺理成章。 偷吻下而已——脸,唇,脖子。她竟然不醒,难道是装睡鼓励他?尽管感觉她还是发烧,但连伟栋自己温度也不低。连伟栋狂乱地意识难以控制了:直接把她吃了吧?被她传染上更好!轻轻侧身躺下在她身边,轻轻解开她领口的扣子,一边吻她的锁骨,接下来,胸脯……自己的心脏跳得咚咚的,奇怪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死?把耳朵贴在她胸上听——听不到,听不到心跳!!! 连伟栋吓得一高儿蹦到地上,“苗苗!苗苗!”大声叫她,摇她,扶她起来再喊她,她软软的,只是不醒。连伟栋瞬间毛孔舒张,全身冷汗。这才注意她烧得厉害,就如在宿舍找到她时一样,鼻息短而急。怎么会这样,天!我都干了什么?…… 连伟栋事后分析,并不是没有心跳,而是跟欲火焚烧的自己相比,昏迷的苗苗心跳太弱了。——我就是个畜牲,这就是结论。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以后的多年,每每在辗转反侧的寂寞午夜,或是在压抑难耐的生命之瞬,这句俗语,就是他的自嘲。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