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岛短篇故事集》九、十
|
《月亮岛短篇故事集》 九、山花花的一个礼拜天 山花花早晨起来给她养的几十只小鸡准备好了一些野菜，这些日子每天早起她都要为这些鸡们忙活一阵子。她家的芦花老母鸡孵出了一群小鸡才一个多月，都长的象小鸽子那么大，每天在她面前跑来跑去，如一群欢快调皮的孩子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其它的鸡也总是和这些小鸡追逐，真是让她觉得生活好可爱吆！ 从前山花花没有一点兴致去体会这些生活中很平凡的过日子乐趣。因为以前的日子里，她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些令她兴奋的邪火呼呼的燃烧，让她整天没有安静的时候。尤其男人死了以后就更蝎虎了。在她面前无论是哪个男人走过，她总是有说点什么的想法。山花花心里好象有一种企图冒尖尖的东西在向外拱。无论什么事她不压倒别人就难受。她觉得让那些个有丈夫的女人们如同没有丈夫一样，那才叫乐呢。男人们如果总是围着她转，让他们的女人馋得直流口水，那可是天大的乐子呀！可是现在，生活中让人看起来如同春天看到鲜花开放那样的乐趣如同垄沟里的水一样流进山花花的心田。母鸡下蛋，山羊出奶，耗子笼里逮住了一只黄鼠狼，这都让山花花心窝窝里能够飞出歌声了。“大地啊，你因见主的面，就是雅各上帝的面，便要震动。他叫磐石变为水池，叫坚石变为泉源。”（注：《圣经》语） 曾经有一个礼拜日山花花走进了礼拜堂，在她看来那是得水的男人魅力把她吸引进去的，可是后来她知道了那是上帝的恩典让她进入到基督的荣耀之中的。真怪讶，她在以往日子中对身边各种常见的事物怎么就看歪了呢？似乎生活本身除了自己肉体中的欲望所感觉到的以外，什么都不存在了，她的眼睛中只有能够让她迷乱的魔影。从那些个坏男人们那里得来的快乐，一次又一次的象潮水一般浸淫着她的良心，让生命中一切良知的亮光在黑暗中渐渐消逝。可是上帝的拯救也是很奇妙的，她无法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如何把她心中黑暗邪恶的阴云赶走的，她只是觉得自从开始做礼拜、读《圣经》之后，眼前生活的世界发生了骤然的变化。她看着树是绿的，花是红的，长着青草的土坡是安静的，密林中鸟儿的歌声是甜美的，月亮岛上那些个俄罗斯木板房子的小屋在阳光的变幻中总是给人许多美丽的想象。当然，月亮岛上以及江南还有关于土匪杀人越货的传闻，生活中也有让人感到惊恐不安的动荡和混乱。可是山花花的心中却总是有一首歌儿在婉转的唱：“有平安在我心，非世界所能赐，无人能夺去这平安；诸愁苦皆飞去，阴沉将变辉煌，福哉，主耶稣真光。……主永远不撇下我，慈声对我说：‘我总不离开你。’耶稣属我！” 今天这个礼拜日，天儿真好呀。山花花把她昨日采到的蘑菇凉在鸡舍的棚盖上，她站在凳子上翻弄着蘑菇的时候，看到教堂那边唱诗班正在整队准备练诗。她的眼睛总是在教堂的门前寻找着，她在找得水的影子。 吃完早饭，山花花早早的来到了小教堂。她给李老牧师送了一小筐鸡蛋，又给老人端来了一盘她用河蚌肉和野蘑菇包的饺子。做礼拜的时候山花花坐在前排，神情专注的听着得水讲道。 我们的心如同一只瓦罐。得水的嗓子有一点沙哑的说，我们里面装进了什么东西，就会有什么样的气味冒出。我们也就常常做什么样的事。 山花花看着得水想，一个外乡人因为逃荒跑到了月亮岛，又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就成了上帝的儿子，作起了神圣的事。而自己却守在上帝的门前不认识上帝，作尽了缺德事，好可怜呀！自己曾经嫁给的男人看起来是个有出息的人，在舢板船社当社长。可他的出息无非就是有心眼能做比土匪又狡猾又隐藏的掠人财富的事。土匪劫人财富没有公文证件，而她的男人无非是有公文证件的匪徒罢了。土匪拿着钢刀杀人，她的丈夫拿着绳子勒人。在舢板船社的工人都被她的男人敲诈着骨髓。得水手里抓的是真正的金子，丈夫手里抓的是肮脏的粪便呀！自己从前的日子那叫什么日子呀！ 山花花心中很深的地方产生了一种忏悔的感动，她控制不住自己，呜呜的哭起来，她甚至觉得这样的痛哭非常舒坦，干脆象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了。教堂里的人们开始为她祈祷。他们也都觉得心灵深处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得水这时停止了讲道，他大声说，弟兄姊妹！我们的主耶稣说过：“一个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这样为他欢喜，较比为九十九个不用悔改的义人欢喜更大。”来吧，弟兄姊妹让我们赞美主，感谢上帝。 教堂里一首接着一首唱起了赞美诗。“主释放我洗尽罪污，在地如天终日欢呼；世上难免忧愁困苦，认识耶稣天堂正路。哈利路亚！真是天堂！罪蒙赦免真是天堂；无论岸上，无论海洋，耶稣同在就是天堂。”……… 聚会散去，山花花回到家中一直还沉浸在感恩的心境中。她不时的向救主祈祷、悔罪，希望救主能够帮助自己，让她的生命更有意义。这时外面下起了雨，山花花冲到了雨中，站在院子里希望雨水能够洗掉她罪污的过去。秋雨缠绵，一直不停的下，山花花在雨里站了一天，她觉得这样她的心得劲多了。黄昏时，山花花耳边回荡着《圣经》中的一句话：“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旧事以过，都变成新的了。” 十、三吹大叔续弦 三吹大叔的老伴过世好几年了，邻舍们总是张罗着要给他再续一个，可总没碰着合适的。头几日三吹大叔去月亮岛后身的后集村探望朋友，他家的黑子可是立了一功。黑子在月亮岛可是有不少母狗恭维它的。几乎月亮岛上所有的母狗都是它的情侣。三吹大叔从没带黑子来过后集村，这是头一遭。后集村的母狗非常多，黑子这下子可是大饱艳福。到处寻找情侣，惹的后集村的公狗们群起而攻之。黑子这家伙没别的真本事，就是嗓门大。它的吼叫具有很大的震撼力，一般的狗不敢小视它。可是就有那不听邪的狗，非要跟黑子一比高下不可，结果，动真格的黑子可就吃不住劲了，它被一只凶猛的大黄狗撵得直跑。可是这样一来，却让三吹大叔认识了一个女人，就是大黄狗的主人，梅子大婶。 梅子大婶的丈夫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有血气，敢作敢为，专找硬的碰，方圆几十里大名鼎鼎。他被土匪害死好多年了，死的时候是被土匪们用马拖死的。梅子大婶和他的丈夫比起来，那是一个非常温顺的女人。白净净、胖乎乎的，到了老年也还是让人看着厚道可爱。三吹大叔一看到梅子大婶后，知道她已经寡居多年，就有点挪不动步了，觉得这是他意中的老年伴当。总是想在大婶面前吹点什么。男人见了女人无非要吹自己的勇敢和才智，吹自己的家底厚，吹自己的家庭势力，这是先前三吹大叔的看法。可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三吹大叔表现出了一反常态的高瞻远瞩的举动。心里虽然吹牛的想法很痒痒，可硬是没吹出来。原因是三吹大叔最近静下心的时候对自己的一生为人作过一番总结。 三吹大叔一生都是靠吹牛过日子，走到哪吹到哪，有骆驼准不吹牛。他如果靠在树根上说瞎话，树叶子都被他震得哗哗响动。可是自打蚊子大爷把他劝进了教堂之后，三吹大叔渐渐开窍了。他常常会这样的想，人这一辈子，无论你怎样的活，诚实、有人品那才是人的活法。可是呢，人吹牛也是有原因的。穷人活在世上常常也好讲究个穷面子，没面子的滋味也实在是不好受，所以总是靠吹牛充面子，靠吹牛办事。但是，现在三吹大叔醒过腔来了，知道人还得靠人的谱子做人，做人不能离谱瞎叫唤。那要说起做人的谱子，三吹大叔还是觉得《圣经》那是天书，是神给人的真话。其实三吹大叔到教堂里除了打瞌睡之外，别的也没学会什么。《圣经》上有许多话他都听不懂，再说他一到哪里，若是没有他的热闹好凑合他就没多大精神了，就总是好瞌睡。常有人奚落他，教堂可不是睡觉的地方。三吹大叔笑起一张老脸说，到天父的怀里睡觉安生、塌实。再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天父也许能拎起耳朵来告诉一句要紧的话，或许让俺受用一辈子呢。三吹大叔还真把《圣经》上的两句话记得牢牢棒棒的。一句是“有人靠车，有人靠马，但我们要提到耶和华我们上帝的名。”另一句是“依靠耶和华胜似依赖王子。”好家伙，这以后他过日子可轻省多了，凡事总是祈祷，就是靠上帝安排。他讲话了，上帝咋安排俺，俺就咋活，我不信上帝能亏待咱。 这一次三吹大叔见到梅子大婶后，心里想，这是我在上帝面前悔改的一个机会，可是说啥也不能错过。虽然找老伴的事很要紧，可是在上帝面前做一个诚实无过的人更要紧。所以，三吹大叔心里想吹也吹不出来了。事情也真怪，梅子大婶看见三吹大叔之后，总觉得这是一个厚道可爱的老头子，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若是能和这个人做伴过日子心里会很塌实。 等到后来两个人借着狗的话题越说越热乎，直到两个人说到一起做伴过日子时，三吹大叔又想起《圣经》的一句话觉得是实实在在的：“惟有贤惠的妻是耶和华所赐的。”
（未完待续） |